不過,幸好已經被剝奪了軍權的沮授,還沒有徹底放棄。
他經過最初的憤怒、覺得自己被辜負后,稍稍冷靜下來,意識到以袁紹對自己的猜忌,要想重新奪回監軍權是不可能了。
但是,即使自己的名利權柄沒有了,沮授還是想為這個國家努力一下,他一邊打探許攸在前線的做法,一邊調整自己的心態,在六月十八這天,再次請托關系、各種委曲求全,希望袁紹再見他一面,私下聽聽他的意見。
袁紹已經挺不待見他了,不過正如演義里、袁紹在官渡大敗之前,哪怕把沮授囚禁了,也還念在舊日功勞給沮授進言的機會,何況這次沮授還沒有被囚禁呢。
最后,袁紹在一個稍微喝了點酒的夜里,心情也放松了些,答應沮授私下到大將軍府拜訪。
沮授進來之后,一如歷史上官渡前夜見袁紹時的情態,也不表功了,而是準備打打感情牌。
沮授的智商,他當然知道袁紹的脾氣,跟這種主公說話,得順著他的脾氣來,不能犯言直諫——
這一點,與跟劉備、曹操說話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劉曹二人是典型的下屬直來直去也不生氣、對事不對人。
沮授醞釀了一下氛圍,先低聲嘆息道:“沮授自知此前蒙主公重用數年,為群僚所忌,加上授確曾與劉備結交故識,主公為了服眾,如今去我監軍之職,授并無不服。只是還有數言,望主公察之。”
袁紹這人素來吃軟不吃硬,你順著他說話,接受度就高很多。袁紹便放下酒杯,居高臨下地和藹寬恕:“你也是老臣了,但說無妨。”
沮授醞釀道:“說起臣認識劉備,這事兒主公也是最清楚的。授至今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認識劉備、同僚做事,也正是授初識主公之時,相差不過數日。
當時,臣還是故冀州刺史賈琮別駕,為賈琮使者進京稟報張舉、張純反情,帶的副使、人證,正是劉備、李素二人。
那天,在故大將軍何進府中進言,主公與曹操、陳琳、淳于瓊四人,也分列何進左右。如今鄴城民間多有謠言,以‘各州別駕多為劉備勸誘’中傷于我,我也無話可說。但主公是親眼見過當年我為賈琮別駕時的始末的。”
袁紹還是念舊的,被沮授這么一提醒,想到十一年半之前那一幕,頓覺恍如隔世。
是啊,當時何進還如日中天,現在想來,那時何進屋里討論參贊軍機的一屋子人,除了陳琳這個筆桿子之外,其余都是當世豪杰了。
袁紹、曹操、劉備、李素、沮授、淳于瓊。哪個不是一方豪雄或者天下智囊,也就淳于瓊再稍稍次一點。
何進府上的酒局,可稱群英會,無非當年這些群英,都還身居低位。劉備是縣尉,沮授是別駕,李素更只是一個書佐。
十一年半,天下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袁紹剛剛生出滄海桑田之感、覺得跟沮授也算是貧賤故交,但隨后他想起正是那次何進府上的會晤,他想出了“請南匈奴羌渠單于出兵鎮滅張純”的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