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清晨,連公雞都學會騙人。
晨雞報曉,公雞的職責是司晨。
潮長長活了十八歲,才第一次知道那些在山野滿地跑的公雞,半夜兩三點就開始喔喔喔地叫喚個不停。
“晨”和“曉”,這一頭一尾的兩個字,都是在強調清晨和天亮。
午夜兩點半,不知道誰家的公雞,非常不負責任地開始練聲,完全沒有司晨的自覺和報曉的時間觀念。
也就一個月的時間,潮長長就習慣了大自然饋贈的公雞鬧鈴。
從低矮地有點像地鋪的床上起來,潮長長兩步就走到了潮一流的床邊,“爸,你要不要起來上廁所?”
一個月前,潮長長接潮一流出院,來到了這個幾十戶人家的偏遠山村。
這里是潮長長的爺爺出生的地方。
潮爸爸出生在縣城,潮一流出生在都市。
要說這里是潮長長的老家,他總共也就來過一次。
平時過年回趟老家,回的也是潮爺爺在縣城的、修得像宮殿一樣的“老家”。
潮長長六歲那一年,爺爺去世,老人家最后說希望落葉歸根,和去世多年的妻子合葬在相知相識的地方。
潮爺爺去世的那一次,是潮長長人生的第一次山村之行,什么都新鮮。
那時候山路崎嶇不平,天氣不好還下著雨,一個沒有收住,潮長長就摔了個手腕骨折連帶著眉毛底下留了細長的一道疤。
潮一流每年清明都會回來祭拜父親,但潮長長的媽媽贏曼而堅決不同意再帶潮長長來。
就算潮一流在潮爺爺去世之后成了首富。
就算潮一流修了一條筆直的公路直通山村。
就算潮一流在山村里修了很大的一座祠堂。
再往后,潮長長就成了小學生,把實驗小學和家里阿姨家教都折騰了一通之后,開始了在YC國際的寄宿生活。
贏曼而出生書香門第,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從來也沒有受過什么苦,她作為潮一流的媳婦,不可能不來祭拜公公,但她是在不愿意讓自己的兒子受這份苦。
要說嬌生慣養,潮長長雖然是個兒子,但絕對養得比贏曼而小時候還要更加嬌慣。
潮長長家沒有紅臉和白臉,媽媽拼命地溺愛他,爸爸拼命地富養他。
潮長長絕對是個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風雨的大少爺。
潮一流并非什么為富不仁的商人,也不是沒有朋友惡人。
第一高樓項目出事之后,還是有很多人都在幫他。
如果潮一流只是捅了個千八百萬的窟窿,他的朋友們說不定還能聯手幫他一幫。
只不過潮一流身上的無底洞太深,沒有人能夠直接把他從泥底拉起來。
但付個醫藥費,給他個地方住什么的,并不是問題。
如果不是這樣,孤注一擲,連全家人的保險都退掉了的潮一流,也不能在醫院的單人病房,一住就是一個月。
愿意幫助潮一流的,除了商場上的朋友,還有和潮長長一起接他出院的盧境碩。
全國散打冠軍出生,做了潮一流十二年的保鏢和司機。
盧境碩跟著潮一流的這十二年,名義上是保鏢和司機,實際上早就成了小兄弟。
十二年的時間,盧境碩在市中心買了兩套房,娶了嬌妻陳蕓茹,還生了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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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