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率先去了灶房。
趙胤跟上去,淡淡道:“昨夜魏州帶醫官前來搜查,不曾找到能引人中毒的東西。”
時雍點頭。
灶房的架子上擺著碗筷瓢盆等物,鍋里還有已然霉變的食物,幾個饅頭早已凍硬,角落有一口巨丨大的土陶大缸,里面放養了一些魚蝦,有的已經死去浮在了水面上,有些還在里頭垂死掙扎。
時雍走近,拿起缸邊的一個漏網,將死魚死蝦撈起來,慢聲問道:
“九哥,你先頭說,他們是做什么的?”
朱九在屋中搜索,聞聲轉頭。
“游商。做海產生意,常出海捕魚。”
時雍抿了抿嘴,道:“大人,我曾看過一樁醫案。說是常年出海捕魚的漁民,因很少食用果蔬之物,比常人更易得敗血之癥。”
趙胤注視著她,目光深邃。
時雍看到他的審視,不知道他是不是懷疑自己編的“一樁醫案”,抬抬眉,若無其事地繼續道:“因此我懷疑,呂家人的病癥或許與這個習性有關。”
趙胤:“朱九也不愛食用果蔬。”
呃!朱九懵逼。
爺的意思是說他為什么沒死嗎?
時雍道:“少食不一定會得病,但是,若存在某種病毒誘發感染,致使細菌侵入血液呢?”
趙胤看她許久。
“什么是細菌?病毒是何毒?”
這問題有點棘手,時下沒有細菌的說法,病毒尚可理解,讓她怎么解釋細菌?
時雍想了片刻,蹙眉道:“類似外邪入侵?”
說到“外邪入侵”,時雍身子突然打個冷顫,“大人,我突然有種想法。”
趙胤道:“講。”
時雍抬頭,眸底晶亮。
“還記得盧龍塞吧?”
灶房里光線很暗,一絲白光從房頂的亮瓦處落下,恰好映在時雍的臉上,像打了一層朦朧的光,如若濾鏡,讓她仰頭這一幕極是美好。二人相視無言,盧龍往事卻浮上腦海。
趙胤嗓音微低,“嗯。”
時雍道:“那家人養殖的鱔魚有毒,賣到大晏軍營,試圖毒死人制造恐慌。這呂家人養殖的東西雖不同,毒性也不同,可我總覺得兩者之間有種莫名的關聯。”
趙胤沉默片刻,突然問:“你看的醫書上,可有提及,在一個人身染毒疾后,旁人能否從他的體內提出這種毒素,用來害人?”
聞言,時雍頭皮一緊。
在后世,這當然是可以輕易做到的事情,但時下沒有儀器設備,怕是沒人會有這樣的本事。
令她佩服的是,大都督居然敢想,有如此超前的思維。
時雍將網兜里那幾只死魚蝦遞給朱九,示意他裝好帶走,然后道:“原則上可以。若當真如此,那此事,就太可怕了。”
沒人回答。
她凜然的神色,讓眾人安靜下來。
“蛇毒、鱔魚毒,再加上這個未知的怪病,若也是毒素,又當真是同一人所為……那足以說明,這個人一直在做某種毒素的研究。雖不知他的目標,但足以顛覆我們目前的認知。”
那完全是制造生化危機了。時雍越想此事頭皮越緊,尤其想到這人正在拿活人做實驗,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感覺渾身不舒服。
下一刻,那手就被一只溫熱的大手給握住。
“不要怕。”趙胤看著她略微蒼白的小臉,低頭深深注視:“有本座在,不會允許他得逞。”
時雍微微仰頭。
那些猜測她可沒有說出口。
而趙胤看她的樣子,卻似全以看透。
她肩膀一松,莞爾輕笑。
“不怕。疑點重重終有解法。”
在呂家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眾人撤離里,就朱九拎了幾只死魚死蝦,他不知道時雍要干嘛,不由就多了句嘴。
“你不會又要我去抓老鼠吧?”
時雍停下腳步,“你會算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