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苦寒,你可愿意承受?”
“羅剎人兇狠,多傳聞食人,與他們打交道,你可能站得直、坐得穩、不墮國朝之氣?”
“凡臨陣,必有兇險。當年西北一戰,內城勛貴世兵家家掛孝戴白,你可真能見的血光而不逃?”
“我雖是個婦人,然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已守金玉之重也,而況人臣乎?”
“若是準備好了,那你這條路就走到底,分出去,借著這東風,另搏出個爵位。可學班定遠,勿效李宗城!”
“若你害怕了,不想去了,我也去宮里面見娘娘,再讓你父親上書陛下,免了你的差事。日后安安穩穩,做個散騎舍人。”
擲地有聲的問題,伴隨著母親站起來的身姿,氣氛十足的嚴肅。
劉鈺思索片刻,慨然道:“兒子欲效張博望、班定遠。”
“嗯。”
劉鈺說的豪氣風發,做母親的卻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嗯。
看著劉鈺堅毅的神情,心里卻有些酸楚。
她長在公侯之家,自小和哥哥親昵,當年哥哥去西北歷練的事,不知道聽了多少遍,更經歷過西北大敗京城世兵勛貴之家掛孝戴白家家哭泣的場景。
邊疆苦寒、軍前兇險,這樣的故事在別人那里或許只有個模糊的印象,在她這里卻是自小聽了不知多少遍的身邊事。
如今自己的兒子選了這么一條路,哪能不心疼?
長嘆一聲,回望著墻壁上掛著的各色軸圖掛畫,心下暗暗祈禱。
“道德天尊、如來佛祖、圣母瑪利亞娘娘、王母娘娘……只求你們照看我家鈺兒,莫要有半點血光,平平安安的。若真是不順當,可也求求你們,叫他不要走絕路,該跑就跑、該逃就逃。”
…………
約莫晚飯時間,正如劉鈺的母親所料,那封奇怪的圣旨,果然和羅剎國有關。
翼國公從宮里回來,一起來的,還有齊國公。想到齊國公的差事,那亦可算是明白無誤了。
丫鬟匆匆跑過來報信,卻是花容失色,除了齊國公來訪外,還有個不太好的消息。
“太太,國公在書房里和齊國公發火了。也不知是為的什么事,我們不能靠前,有要事相商。可離得老遠,就聽到書房里乒乒乓乓的砸花屏的動靜。我們也不敢過去,只好來回報太太。”
吵起來了?
劉鈺的母親微微一怔,旋即釋然。
“慌個什么?便是打起來,也不怕。這是在咱們家,老爺吃不了虧。倒是幾個瓶瓶罐罐,值什么?你們莫要靠前,告訴他們,不必驚詫。”
“是。”
丫鬟應了一聲,匆匆返回去。
母親苦笑一聲道:“看起來,我猜對了一半。這差事,沒那么簡單,若不然你父親何必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