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變動之下,這些榆園軍沒有給張存仁扒黃河大堤水淹榆園軍的機會,也算是全了復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的名聲。
扒黃河大堤的屎盆子沒機會扣在他這位復社公子頭上,要不然雖有爭議,單靠一本《桃花扇》,也是洗不干凈的。
大順得了天下后,這些謝遷、榆園軍的余部,參與了北伐遼東的戰爭。約莫十萬老陜、河南人和魯西南大漢,死在了遼地。
之后這些人一部分被收為了五營主力,一部分留在了遼東、遼北乃至松花江,駐守邊防,充實人口。
杜鋒的父親如今是翰朵里折沖府的折沖都尉,斷過腿,升不上去了,只能當個折沖都尉。
松花江兩側復行唐時府兵制,折沖都尉也是個五品官,不大不小。
翰朵里衛城里,有不少因為朝中斗爭被貶到這里的官員,杜鋒自小就在這里長大,也跟著一些人學了一些考取武德宮所需的學問。
完成了徐光啟未盡事業、翻譯完《幾何原本》后六卷的某位大人,也因為摻和當年的太子之爭被扔到了這里,可謂是人才濟濟之地。
杜鋒弓馬嫻熟,雖然對于文言文配幾何的苦痛深惡痛絕,可為了將來出人頭地,學的相當好。
翰朵里衛的府兵們只需要繳納血稅,又有不能買賣的丁口田,其余賦稅勞役一概免除。
唯獨要做的就是冬日伐木、平日操練。
松花江兩側的各處府兵,是大順最好的非正規輕騎兵。
匪氣極重,對沖可能打不過正規的“三堵墻”五營精銳,但是偵查、偷襲、奪旗、劫掠糧道、追殺潰兵等,那卻是別處的兵丁萬萬不及的。
從前年開始,松花江防御使那邊就不斷下令,讓各個折沖府在冬日里多多伐木,堆積木料。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今年任務更重,所需木料極多。
好在這里木料遍山,靠近松花江。趁著冬日砍伐,修剪枝丫,堆積在江邊。等到開了春,化了河,順著水流把木料放下去就好,倒是不怎么累。
今年的任務,這才冬月初一就已經完成了,今天是最后幾根。
按說最后一根杜鋒的父親是要出面的,一則祭天神,二則感謝山神庇護今年竟是沒有被砸死的。
只不過他父親斷過腿,一到冬日里就難受,便讓杜鋒出面走個流程。
他雖是折沖都尉的兒子,但折沖都尉也沒有太大的權,丁口田都是自己的,折沖都尉又不管軍餉之類。
不打仗的話,折沖都尉放個屁雖然也響,但也沒響到叫人噤若寒蟬的地步,眾人也不怕和他開玩笑。
眼看著最后一根木料已經倒地,杜鋒收起了那本破書,懷里摸出一片紅布,給最后一根木頭系上了紅布。
今年山神爺保佑,一冬天也沒被木頭砸死一個人,當真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
“點炮唄。感謝山神爺保佑。天爺爺、地奶奶、河娘娘,保佑咱們一年平平安安的。”
十幾個精壯的漢子都跪在了雪地里,朝著遠處冰封的松花江磕了個頭。
杜鋒提著鞭炮,點燃后炸到一半,往半空中一拋,與眾人一起跪下去磕了個頭。
空山回蕩著鞭炮的炸聲,那些懶得飛走的留鳥驚出一群,叫出了冬日的一抹生機。
等回聲一靜,領班的便指揮著眾人給木料掛上“小辮子”,也就是抬木頭用的麻繩。
這麻繩的繩結是有技巧的,系在何處更是非有十幾年經驗不能公平,稍微錯開一點就容易出事。
十四個邊軍壯漢呼啦啦地分開兩排,就等著領號的吆喝。
這號子也不是亂喊的,每一句要喊在點上,不然十四個人稍微走錯了腳步,就容易出事。
輕者壓斷了腳、壓垮了腰,嚴重點可是小命都沒了。
“哈腰就掛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