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下游,皇帝行營。
李淦如同痔瘡犯了一般,背著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根本停不下來。
時不時叫太監拉開大帳,探頭出去看看,希望能夠看到手持藍旗報捷的騎士。
前線這幾天傳來的消息很不樂觀。
都知道劉鈺年紀小,又沒上過戰場,對于當初劉鈺的奏折,不少老將看過之后雖覺有理,但恐怕不過是個趙括,又或許危言聳聽以彰其懂西學之名。
可現在前線的情況真的如劉鈺預料的一樣,前鋒部對木里吉衛連續九天的攻擊,損兵折將,至今未下。
尤其是前線每日三封的奏報,更是驗證了劉鈺的話:強攻棱堡,死傷最慘重的地方就是最靠近棱堡的那段斜坡,攻取要有技巧。
當初這句話劉鈺出于不可告人的“變革需要幾千人命做代價”的目的,根本沒有著重闡述,隱藏在一堆廢話中,一筆帶過。
而現在,當初一筆帶過的話,被翻出來,就成了預言。
九天激戰,六百將士陣亡,受傷者不計其數。如果不是抽調的全國精銳、如果不是皇帝親臨前線不遠,仗打到這個份上,軍心已經崩潰,沒辦法再攻了。
守衛堡壘的羅剎人很狡猾。
攻城的第一天,守城的羅剎炮兵稀稀疏疏地開了兩炮。
裝了半份火藥,調整了炮口仰角,使得前線的攻城主將誤判了羅剎火炮的射程。
誤判的火炮射程,導致攻城出擊的集結點選的過于靠前,集結過程中遭受了羅剎火炮的突襲,損失慘重。
靖國公袁嵐的孫子當場被羅剎的炮彈砸斷了腿,流血過多,不治身亡。
隨后的炮戰中,大順的重炮還沒來得及完全摧毀羅剎的火炮,皇帝軍令如山必須十五日破城的壓迫下,就發動了強攻。
在兩道護城壕前的斜坡處,遭受了羅剎的交叉火力襲擊,尸體把一段壕溝都填平了。
李淦終究是第一次出征,皇帝御駕親征,在盛世之時,沒有必勝的把握最好不要去。
現在,距離約定好的與喀爾喀蒙古諸部首領會面的日子越發接近,前線仍舊沒有傳來好消息,李淦真真是心急如焚。
增兵無用,根本無法展開,只能催促吉林防御使繼續轉運下游的火炮。
可又恰逢一場山雨,松花江水猛漲,沿途泥濘,加強前線的火炮也不順利。
大帳內,幾名軍中實權派的老勛貴坐在軍凳下,渾身著甲,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