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日后邊疆少有爭端,也為了準噶爾部事,所以要對羅剎的稱呼讓步。并立為帝,這種事,就是辱國。這才是咱倆真正要背的鍋。太宗皇帝當年遺訓,不得因言獲罪;又鼓勵白身議政、鼓勵酒肆茶館暢談國事……”
劉鈺心說這還用你說?這事兒我早就門清,只是生米都快成熟飯了,嘰嘰歪歪也沒有用了,笑道:“我當多大個事兒呢。讓他們談去唄。賣國也好,辱國也罷,都這樣了,還能咋辦嘛。要我說,我還嫌賣的不夠呢。”
齊國公愕然。
瞪大眼睛,透過飄搖的水汽,或許是酒勁兒上涌的緣故,覺得劉鈺都有些扭曲。“賣的不夠?你還想怎么賣?”
“條約中加上一條。允許羅剎使團入京,朝見天子。而我朝也派人前往彼得堡,祝賀羅剎沙皇登基。形成定例,各為帝位,新帝登基,互相朝賀。最好還能借此機會,派些人去歐羅巴轉轉。我估計就羅剎國現在牝雞司晨、禁軍政變的傳統,三五年就可去一趟,倒是可以借此多多了解西洋事,以作開眼看世界之窗口。”
“最好還能選派一些品學兼優的勛貴子弟,入羅剎的科學院學習,若是能評個院士什么的,將來歸國……”
齊國公以手扶額叫苦道:“你知道上一個帝賀帝之事,在什么時候嗎?”
“不知。”
“八十年前。左懋第被逼著南帝賀北帝,南北二帝約為叔侄,讓吳三桂效蘇秦掛六國相印做清之平西王、明之薊國公。你還叫選派勛貴子弟去羅剎求學,評個院士?怎么,真就要效吳賊,大順之勛衛、羅剎之院士唄?你真是嫌這黑鍋不夠大,還要往身上再背一個啊。”
劉鈺哈哈大笑,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心說這哪跟哪啊?
這樣的大順可真是有趣兒,也好也不好。
好處是到了屈辱時刻,若也有一鴉二鴉,一定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死不投降,抗戰到底。不過最好還是沒有這個機會。
悲壯這種情調,雖美,卻痛。
說起背鍋,劉鈺不由想到了皇帝說過的那番話。
“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國公啊,咱們已經背鍋了,就不差這一個了。你不是想著死前收復喀爾喀部舊地,混個‘忍辱負重’的身后名嗎?加上這一條,便多了一成可能。一則查探羅剎局勢,二則學習羅剎技巧。等到有能力撕條約的那天,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齊國公聽著“債多不愁、虱多不癢”的熟悉,也是笑的前仰后合,擦了擦眼角的兩滴咸水,也不知是笑的還是被銅爐的熱氣熏的,半晌道:“好吧,這事我做得了主。依你,遣使互賀,以成規矩。還有什么古怪的?”
“沒了,都是正常的了。一會飯后我好好睡一覺。明兒寫出來漫天要價的章程,后日正式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