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有繼承權的,還有三個人。一個是伊麗莎白,一個是伊麗莎白的姐姐,但聽薩瓦伯爵說她已經重病,或許很難熬過今年冬天。再往后,就是彼得的侄女、伊凡五世的女兒,庫爾蘭公國的寡婦,安娜。你覺得,樞密院會選擇有許多人擁護的伊麗莎白?還是會選擇在俄國毫無根基甚至無人認識只有血統的安娜?”
這種簡單的政治,漢尼拔當然明白。雖然真相殘酷,卻也不得不承認劉鈺的推斷。
“會選擇安娜的。”
“是啊,會選擇安娜的。安娜是個寡婦,她會怎么對待有繼承權、對她的位子有威脅的伊麗莎白呢?”
說到這里,劉鈺嘆了口氣,似乎裝作很在意。
“到時候,伊麗莎白肯定會被關進修道院。每一天都站在窗口,她唯一的樂趣就是盼著有一只鳥能夠飛到窗口,叫幾聲,讓她知道外面是有生機的;或許她還保留著你初見她時的那套禮服,但是在幽暗的修道院里,卻沒人做她的舞伴,只能穿著那套禮服自己孤獨的舞蹈。黑色的老鼠、床上的臭蟲,是她舞姿的唯一觀眾。”
“漆黑的夜里,她會獨自歌唱,然后哭泣。會把自己的頭發在燭光下擾動,用影子當唯一的伙伴。”
“陰暗潮濕的修道院里,只有老鼠的叫聲。或許有一天,窗外的那只鳥死了,她和外面生機世界唯一的聯系……”
“不!”
漢尼拔忍不住叫了一聲,手里的鵝毛筆被折斷,桌上的紙被他揉成一團,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請不要再說了!請您不要再說下去了!”
急促的呼吸讓漢尼拔喊的有些嘶聲力竭,扔掉手里的紙團,死死地抱住了腦袋,雙眼有些通紅。
但劉鈺的嘴根本沒停,老鼠、臭蟲、發狂、守望、用指甲撓門、嘮叨著等待飛鳥落窗……各種各樣的場景化成語言,一句句地往漢尼拔的耳朵里鉆。
就在漢尼拔忍不住捏緊了拳頭,要和劉鈺打一架的時候。劉鈺趁著漢尼拔站起來還未揮拳的瞬間,淡淡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愕然的漢尼拔愣住了,已經握緊的拳頭逐漸松開,之前狂熱的沖動漸漸消散,他也恢復了一些清醒。
“大順不是俄國,大順到處都是出海口。所以,大順的未來,在東南亞。對于西伯利亞,應該是沒有**的。”
“俄國的變革,對大順而言是喜聞樂見的。就算俄國變強大了,也難以抗拒自然的偉力,不可能把足夠的士兵穿越西伯利亞來和大順打仗。反過來也一樣。大順希望一個對歐洲保持野心的俄國。”
半真半假地說完了公事,微微消解了漢尼拔清醒后的一丁點戒心,然后說道:“被俘的哥薩克,你可以掌控他們。如果有一天時機來臨,我們可以釋放你們回去。而你,可以帶著這些哥薩克,去守護你想守護的一切。甚至,到時候可以給予你一定的金錢援助。”
“你可以組建你的護庇騎士團,去拯救你的公主。像個騎士里的故事一樣。”
剛剛經歷了劉鈺描述的噩夢,漢尼拔心里燃起了希望的光,但還保持著最后的冷靜。
“那么,代價是什么呢?”
劉鈺指了指漢尼拔的腦袋。
“這一切。”
“你在法**校學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