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本不是陳震喊的,但喊話的那人被劉鈺的兩巴掌嚇住了,這時候嘴唇囁嚅,兩個屁也不敢放,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陳震臉上也被劉鈺扇了兩巴掌,劉鈺這一兩年人也殺了不少,下手極重,陳震哪里受過這樣的打,細嫩的臉上頓時紅如莓果,腫的老高。
可他自認自己是正義的,此時是邪惡的人在報復,心中更生出一股不屈之氣,心想前朝的言官們連當中脫褲子打屁股都不怕,自己這點疼又算得了什么?
厲聲承認,又接著大罵道:“奸賊!奸賊!竟與蠻夷平論為帝,置我天朝顏面于何地?你祖上何等英豪,竟有這樣的子孫!更為私功,蒙蔽圣上,我朝不敗而敗,竟被你弄出宋遼之辱!這等奸賊,吾恨不能生啖汝肉!呸……”
一口唾沫飛出,劉鈺閃身一躲,向前一步,右肘狠狠地砸在了陳震的胃上。陳震吃痛,一低頭彎身,劉鈺跳將起來,手肘朝著陳震的背猛力一砸,叫旁邊的同窗撒了手,直接放倒在地,又狠踢了兩腳。
他這時候也懶得辯經,更不可能說這事兒是皇帝同意的。對這些人他也根本沒當回事,任他們罵就是,可既是挨了罵,也不能白挨罵,當然是要趁著這個機會暴打一頓。
以“我蠻夷也”的態度,打的這些人以后腦袋一熱之前,先琢磨琢磨打不打得過自己。
放倒了陳震,又把其余那幾個人捶了幾拳,罵道:“今日打你,不是為了別的,單是為了你們廢物!”
“既要打我,也知道我在這屋里,七個人,卻不知道圍堵院墻。沖進來后,被我弟子一打就亂了陣腳。”
“就你們這樣的,也有資格品評人物?若你們但凡有點本事,知道圍堵院墻,知道不管我的弟子,追著我打,今日我也算是認栽。可就你們這樣的……”
說完,恨鐵不成鋼地朝著趴在地上的陳震吐了口唾沫,氣更不打一處來,正要抬腳再補一腳,就聽遠處有人高喊道:“住手!”
抬頭一看,街上黑壓壓地圍過來幾十號國子監的監生。
劉鈺看了看對面的衣裳,早有了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見對面都是些監生之類的,并無官員,呸道:“什么狗東西,也敢來來管我?你們算什么?”
被劉鈺打趴在地的陳震掙扎著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學沫子,捂著仿佛被震開的胃,用盡力氣,挺直了身體,激昂慷慨。
“我等算什么?我等,便是這天地間的浩然正氣!”
“太祖皇帝言:保天下!”
“這天下是什么?”
“是夫子的經!是太史公的筆!是魏晉的風流!是李杜的詩篇!是蘇柳的唱詞!是我等的儒巾襕衫。”
“我們算什么?有亡國者,有亡天下者!太宗皇帝言:保天下。我們,便是這泱泱天朝的魂!傳承千年而不滅的魂韻!是讓奸佞羞辱的浩然氣!”
“天朝天朝,若淪為列國,連天朝都不是了,還有天下嗎?”
他雖嘴角帶血,卻說的激昂,國子監諸生紛紛叫好。
劉鈺卻不辯經,冷慘慘地對周圍的同窗道:“是了,在他們眼里,我等終究不過是丘八。我等保的天下,原來就是他們。他們是泱泱之魂,我等不過是群護著魂兒的丘八。”
一丁點也不激昂,更無半分的喊叫,只是淡淡地拱了拱火。
“我可去你瑪的吧!”
一句丘八,徹底把武德宮這群人的火給拱了起來,剛剛激昂慷慨的陳震再一次被踢倒在地,幾十號武德宮的舍生瘋了一般,朝著國子監眾人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