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來勛衛的錦服,船上了戎裝,袒露著右臂和半條膀子,把成捆的荊條背在了后背。
但他也沒有直接步行去,而是坐車一直到了國子監的門口,趁著街上無人,這才從車上跳下。
剛一進國子監的門,前幾日斗毆中幾個挨過打的監生立刻發現了劉鈺,驚呼一聲,就往后跑。
劉鈺卻把荊條一背,露著膀子,搖晃著進了國子監的大門。
拉著一個要跑的監生,很正規的施禮之后,問道:“那日被陳震陳長公一番言辭所激,回去之后越想越是不對,我應該是錯了。今日特意前來,找陳震負荊請罪。請問,那陳震如今何處?”
要跑的那個監生怔了片刻,再看看劉鈺的打扮,有些不太敢相信。
這個當日連續扇人大嘴巴的蠻子,居然來請罪?
那日驕狂如斯,若不是不敢進國子監的大門鬧事,只怕當日武德宮的那群瘋狗就要沖進國子監打人。
可看看劉鈺背后的荊條,手里提著的禮物,腰間也不見火槍和刀,已然是信了八分。
國子監生都要住宿舍的,京城居大不易,很多外地的學子雖說家里也有錢,但一般也都是住在宿舍內。
指點了一下陳震所住的宿舍,劉鈺道了謝,也不管眾人驚詫的目光,便朝那邊走去。
他剛走了一步,就聽到剛才問路的那人在后面呼朋引伴。
負荊請罪的故事,他們都知道,哪怕是朝鮮、琉球的國子監生,也都聽過。可是現實里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時間沒有在上課的國子監諸生蜂擁而至,全都出來看熱鬧,一個個對劉鈺指指點點。
更有幾個當日挨了打的,只覺得揚眉吐氣,心道世間自有公道,這劉鈺雖是公爵之子,可也怕這公道之力,今日這不是就來道歉了?
雖說未必是真心的,可國子監生和武德宮生員斗了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有武德宮生員來道歉的事。而且還不是私下道歉,乃是復古風以負荊之禮而來,日后武德宮的生員只怕再也抬不起頭。
也有一些老成之輩,心道:春江水暖鴨先知。想來是朝中要狠狠處置劉鈺和武德宮的學生。他既是翼國公之子,應該是提早得到了消息,怕日后的責罰,故而今日來請罪。
可就算是惺惺作態,國子監儒生的體面也是給足了,那就不好再阻礙。只要看看熱鬧就好。
人越來越多,幾個琉球來的學子還跑到劉鈺身邊,看看劉鈺袒露臂膀的模樣,心道天朝上國,果然尚有先秦遺風。
劉鈺只當看不到,心道一群沙雕,今日笑,明日有你們哭的時候。
他也不覺得有絲毫丟人,走到哪里,那里的人便讓出一條路。更有幾個跑的快的,已經跑到了陳震的宿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