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臣子聽完這話,心想陛下這意思……怕是禁教需禁,但這西洋實學應當不會斷絕,如此日后,必是武德宮的那群六郡良家子得利……
等臣子平身,李淦又賞賜了一些荷包給那幾個答出兩三道題的羅剎學子,以茲鼓勵。
隨后開宴,痛飲,眾人眉開眼笑中,李淦心想這劉鈺倒是頗能搞出一些花樣。
最開始只不過是因為劉鈺整天說大順的軍制落后,大閱演武反倒暴露自己,弄巧成拙。
李淦正琢磨著怎么才能在外人面前彰顯一下力量,劉鈺便獻上了這么一個計策。
如今被人猛夸為“自愛爾蘭到日本最博學的君主”,這種感覺確實爽。
當皇帝嘛,好裝個嗶,關鍵是得有機會裝,而且得裝出格調。每天聽的馬屁人多,閾值越發的高,往往爽不到靈魂深處。
那日在北疆額爾古納河畔攻城裝的挺成功,如今又舒坦了一次,心里著實美滋滋。
他跟那些傳教士學過一些外面的地理,知道這愛爾蘭就是前朝《坤輿萬國全圖》里的喜白尼亞,只是拜占庭已經陷落三百年矣,除了那群還用拉丁文的傳教士再也沒有羅馬時代的這個尼亞、那個尼亞了。
劉鈺在那本西洋諸國略考中已經有了統一的譯名,各個羅馬時代的尼亞都換成了更簡單的國名。
雖說這些羅剎人把他類比的時候連日本王都算在了里面,有失體統,未免美中不足,可想到這群人也分不清太多,這點美中不足還是可以接受的。
又聽劉鈺說如今歐羅巴各國,但凡有志成為明君的,哪一個都有個科學院,似已成為標配,據說連一些公爵國都配了科學院,李淦也確實有心弄一個。得讓西洋人繼續交流,以便為名遠播域外,不然這嗶只能在家里裝,那是頗為不夠的。
所謂: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順一統江山,二兆子民,宮婦左右莫不私君,朝廷之臣莫不畏君,四境之內莫不有求于君:由此觀之,君之逼需裝于四海,方可入靈魂深處。
宴會一散,帶著剛才的爽快,李淦笑問劉鈺。
“卿這等本事,當真可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便是白明遠,也無這等算術。既如此,朕日后若真建了科學院,大可卿來主持。”
這只當是個笑話,劉鈺趕忙道:“臣有封侯志,愿覓封侯之途。臣也不是謙虛,這科學院的事,陛下還是另請高明吧。”
李淦流露出玩味的笑意,盯著劉鈺許久,緩緩道:“你說的這話,半真半假。覓封侯,覓封侯,若只是想覓封侯,那可不是真心話。”
聽得出皇帝心情正好,看來這馬屁拍對了地方,雖是這么說,劉鈺也不怕,忙道:“陛下,臣自然是樂于見到我朝也創立科學院的。然而,科學院如一株果樹,想要結果子,少說也要十年二十年。科學是科學,技術是技術,便是最懂算學幾何的人,讓他們去操炮開船,也未必及得上不懂的水手炮手。”
“臣惟愿有機會一展所長,叫世人知曉實學之巧,如此才能使國朝更多的人學習這等幾十年才能結出果子的學問。臣下紅口白牙,縱然陛下圣明可以知曉,其余人又怎么能看到這其中的妙處呢?”
李淦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今日劉鈺表現的很好,讓他頗有面子。羅剎使團的態度,也證明了羅剎國有意結好,加上準噶爾事的解決,都讓李淦對劉鈺高看了幾眼。
之前表現的也足夠忠心乖巧,既是如此,李淦大約知道劉鈺想要什么,尋常賞賜怕是不能入眼,可若不賞賜,又著實有些叫臣子寒心。
沉吟片刻,便道:“你說得對,需得讓更多的人看到這科學的好處。你既有此志向,朕問問你,若由你練一營之兵七千五,皆由西洋軍制操典,多久可成?”
劉鈺心中砰砰亂跳了一陣,想到前朝那個著名的“五年平遼”的口號,遂道:“五年可成。”
“嗯……”
五年,正是一個合適的年份。
喀爾喀蒙古新服,驛站修筑、編練騎兵、準備糧草,大約也得五年時間才能對準噶爾部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