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知道長崎的緯度,卻難以判斷長崎的經度,而且現在既沒有航海鐘,也沒有天文年歷,只能用一種中華特色的“秤漏”或者叫“蓮花漏”的計時器。
這東西用的虹吸原理,很巧妙,據說可以用在馬車上計時,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顛簸導致的計時不準確,但在海上顛簸每天的誤差也要在五六分鐘。
在航海鐘和天文年歷出現之前,這些東西都是聊勝于無的。
從山東直航日本,劉鈺心里還是有數的。黃海基本沒有什么暗礁,對照了傳教士和荷蘭人記錄的長崎緯度值也可以確定基本上就是32度半左右。
取南偏東十五度直航,只要還有太陽星星,到時候轉向就是。如今臺風天已經過去,風向基本可以確定,并不多變。
林允文心中叫苦,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問道:“大人可有幾成把握?”
劉鈺哈哈一笑,攤手道:“當年西洋人環球航行的時候,他有幾成把握,我就有幾成把握。倒是那些水手,不會大為詫異吧?”
林允文的臉抽了抽,他也不知道當年西洋人環球航行的時候有幾成把握,但料想應該不高。
從山東直航日本,這實在是不敢想的事,好在秋冬轉換之季并無大風,只能去試試運氣了。
無奈之下,只好道:“大人放心,水手們不懂這個,由著大人折騰就是。”
“那就行了。你去辦吧,該轉向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林允文哎了一聲,自去取了鞭炮之類,就在甲板上點燃。
又取來了祭四大天神之一許旌陽許真君的祭品,這許真君當年斗蛟斬蛇定風波,是故粵人拜媽祖、江浙拜許真君。
祭品擺好,請許真君用了祭,跪在那沖著神像磕了幾個頭,在神像旁捧出了羅盤,舉著羅盤高聲道:“許真君傳授龍船會日不可主風,今日大吉,宜出航。”
水手們齊聲喊,林允文便舉著羅盤下令取針向,念著順風相送的禱詞,大船便出了港。
一路上風也是很給面子,跟著劉鈺的四個年輕人就像是之前在那艘探險船上時候一樣,晚上看星星、白天測船速,也少和那些水手們接觸。
林允文私下里還是管劉鈺叫大人,明面上卻叫劉鈺“主家”。
才不過六天時間,便讓林允文轉了航向,又航行了三天,有眼尖的就看到了一座大島。
林允文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越看越是心驚。作為出航會背針路歌的人,見多識廣是必然的,更是要有超好的記憶力,看到山、看到海岸線,就能知道這大約是哪。
遠處的那座大島,怎么看怎么像是日本的五島。
五島他是熟悉的,長崎那邊有令,任何船只去長崎,只能從南邊去,不能從五島的北邊去。但凡從五島的北邊去,都要被取消貿易資格,撤銷貿易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