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庫的大門上,有一塊厚厚的棉氈子,旁邊有一個大水桶。開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棉氈子上潑水。
作為左弦的炮手,張二彪除了要學習怎么開炮,還要學怎么用火槍和手雷。
一旦要是打壞了對方的桅桿或者船舵,會把左弦或者右弦的水手抽調一批,組織登船奪船的突擊隊。
至于怎么操大炮,只要學會聽軍官的命令,知道加什么樣的楔子、怎么大概瞄準就好。
從七月初七上船,到十月初第一次下船,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張二彪學會了好幾件事。
用實習艦長們的話說,他終于像個水兵了。
包括:
學會了說話的時候,扯著大嗓門喊。因為總是放炮,聲音小了根本聽不清。聲音小,沒資格上軍艦。
學會了拉屎的時候,可以熟練地一只手拉著纜繩,屁股對著大海任憑船的搖擺而不會掉下去。因為廁所太少,所有人都必須學會在別人占著廁所的時候抓著纜繩把腚撅到外面去解決。
學會了喝酒,而且可以喝完酒后還能在搖晃的甲板上走動。因為水保存一段時間就會發綠,想要不拉稀拉死,就得往里面摻白酒喝。而且船上的生活實在是無趣,只有每天的一杯酒,才是水手們最快活的時刻,喝完酒后這種監獄一樣的無趣生活總還有種暈乎乎的快感。
學會了拉著纜繩,對著船頭的木像娘們擼上一發。因為不這么干,在狹小的船艙里,總會琢磨著那些長得清秀一些的水手,尤其是他們撅著腚在那擦甲板的時候,更是沖動莫名。
學會了在吃飯之前,用臭魚或者臭肉,把一些干餅或者油茶面里的象鼻蟲和蛆引出來。蛆味道還行,但是象鼻蟲發苦,實在難吃。臭魚之類的東西,也可很好地把那些蟲子引到上面,還可以當做魚餌,用來釣魚。
學會了躺在吊床上,只需要一刻鐘就能睡著,任憑旁邊的人打呼嚕的聲音比大炮還響。但若是備戰的鼓聲和起床的鐘聲一響,就能迅速跳起來捆扎吊床。
至于開炮和跳船殺人,用實習艦長們的話來說,他們還差得遠。至少也得再訓練個半年左右。
十月份的這一次上岸,張二彪聽說是要再發一身軍裝,到岸上洗個澡,放三天假去城里快活一番。
三個月監牢一樣的生活,讓張二彪第一次感覺到岸上的生活是如此美好。哪怕只是站在沙灘上,旁邊沒有擠得要死的人,也沒有臭烘烘的味道。
他不識字,也沒有什么文化,看著藍色的大海和白浪,卻生出一股子詩意。
大海這樣美,卻也只有在岸上看才美。
領取了新軍裝,洗了澡,又發了三個月的餉銀,乘著小艇去了威海。
他沒有和其余水手一起去逛窯子,而是去找了也休沐放假的弟弟三彪和妹妹,到威海的飯館里吃了一頓飯。
休沐的日子,飯館里人山人海。短短幾年時間,威海周邊多了許多的飯館、妓院和雜貨鋪。
軍餉源源不斷地從京城送來,發到士兵的手里,又溜到了商販的口袋。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一個位子,兄弟姊妹三人坐下去,點了三個肉菜,還有滿滿的一大壺酒。
在看過妹妹用筷子寫了幾個最近學到的字后,張二彪喝了一大口酒,覺得很高興。
弟弟三彪帶來了一個他不知道的消息,這一次休沐,是因為京城里有人要來。
劉大人要準備一場演練,給京城里的大人看。
至于來的是誰,弟弟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張二彪心想,管他是誰呢,長官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