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州軍與京營對陣,兵力相若,鄂國公可有把握獲勝?
李九思當時沉默了許久,很慎重地給出了一個答案:若野戰對壘,他沒有任何獲勝的把握。
這話深深地把李淦驚住了,之前即便對劉鈺的話很相信,可也沒有這么直觀的對比回答。
有了這個直觀的對比,劉鈺那封“請安排副將”的奏折,就另有說法了。
“依卿之見,這副將人選,是龍禁好?還是勛衛佳?”
“臣以為……勛衛。”
“為何?”
“陛下日后希望看到全天下最能打的軍隊,軍官全出自良家子嗎?”
李淦看了一眼劉鈺,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正如文官不是鐵板一塊,勛貴也不是鐵板一塊,李淦確信劉鈺不是因為勛貴子弟出身的緣故才說讓勛衛充任副將的。
全天下最能打的軍隊,軍官全出自良家子……這本身也是皇帝所不愿意看到的。
“臣以為,要廣開軍校,選拔更多的人才為軍官。軍校教材要改,良家子出身的武德宮學員,即便學的都是實學,但和新軍要學的東西還是有些差距。短時間內,自然要以良家子充任基層軍官,但陛下不可不考慮日后的事。廣開學校,教授實學,選拔軍官,稀釋良家子。暫時以勛貴掌軍、良家子充任校尉。”
“勛貴子弟的起步可以高一點,學成之后便可為營團主官,熟悉軍務,日后可以隨意調派掌軍。”
“軍校則按級別,招收選拔考核,出任連級主官。短時間內依靠良家子,畢竟他們學的東西更有用;長久看,還是要走‘科舉’之途,開辦學校。只要能當官,文官武官,大家都愿意來。”
“士兵則以募兵為主,集中編練。”
“練兵、將軍、校尉、軍法軍餉,分開。”
“臣也非大言不慚,若臣出題選拔炮兵軍官,一個合格的都沒有。到頭來還要重新學,武德宮出身的不過是學起來更容易一些。但實際上,他們學的那些東西,真正有用的,也不過五六年就能學會。若開辦新學堂,也就五六年,便可不必全然依仗良家子。”
這話也真的不是嚇唬李淦。
再過些年月,法國的炮兵軍官考試就要要求有后世的高中數學和力學水平,再加上初步的微積分基礎。
如果是海軍炮兵軍官,則還要加考球面幾何、導航學。
差距越拉越大,現在只能猛追。
武德宮和營學三舍法打下的基礎很好,但是學的沒用的東西也有不少。
真要是開辦新式學堂,最大的問題就是學了之后不能科舉、不能當官,沒人愿意去學。
而考武德宮,又要騎馬、又要槍法、又要策論。
窮文富武,一般家庭也根本學不起、考不上。富戶有能力脫產學習的,也更愿意考科舉當大官。
炮兵和海軍是技術兵種,學的當然要深一些。
不過營連級別的步兵軍官,要學的就很簡單。若是能夠軍改,給學實學一條科舉之外的當官的路,這無疑有助于推廣。
有特權的良家子,劉鈺本來就是準備把他們搞掉的。只不過現在練兵缺軍官,從頭培養,從教識字、幾何、算數開始,又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