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最關鍵的是,是朝中的大儒們能不能找到一個“支持新型宗藩關系”的大義,或者解讀經書的方向。
義利之辨,不止在人,也在于國與國的關系上。
這個方向,劉鈺自己心里有數,知道摻和也沒用。水平不夠,說不過別人的,只能指望把經濟基礎打好,自有大儒出來解經釋經。
好在這時候劉鈺說的比較委婉,沒有把野心昭然若揭,而是說借用朝鮮的兩塊地作為移民的中轉站。
他作為鯨海節度使,這件事也是分內之事,算不得越權干政。
再者又沒說現在就要逼著朝鮮開國,只是借塊地避避風,朝堂中暫時的反對聲并不是很大。
詢問清楚了節度鯨海的權責和要求之后,這一場廷議也就基本上結束了。
大方向上定了,細節方面各有制度再論再議。
朝廷每年會投一百二十萬兩白銀在海軍上,這兩年先開始興建軍校在京城和西北大軍中開始軍改,一年之內會派人去一趟朝鮮商定“租借土地”的問題。
當廷議結束后,皇帝又召見了劉鈺。
“愛卿此番立功受封,爵府的事也該考慮一下了。本想著就在威海為你興建伯爵府,可是想著愛卿有才有能,日后再立新功,說不得還要在朝中為朕分憂,這伯府就選在京城吧。”
皇帝說的挺委婉的,劉鈺聽的挺明白的。
在威海興建伯爵府,那不是說要讓劉鈺永鎮海軍?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在京城興建伯爵府,等同于告訴劉鈺,在過幾年你就要回京城了。勛貴始終是勛貴,國朝只有一個禪位的高氏受封云貴永鎮,像是劉鈺這種有些本事的勛貴,終究是不能始終在外鎮守的。
提及伯爵府,劉鈺也做了番姿態。
“陛下,臣以為現在國朝正是用錢之際。這伯爵府的規格,還請萬萬不要奢華。有這錢,不如多造兩艘戰艦。”
“臣也不是那種沽名釣譽之徒,也非是要裝作清廉節儉之輩。臣也明白,封爵府邸,那是彰顯等級制度,君君臣臣,等級分明。庭院樓閣、格局大門,這個不能省,但是內部的裝飾能省則省吧。”
李淦笑道:“都說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怕死,這天下大治。愛卿實乃朝臣之楷模,忠心為國,朕心甚慰。愛卿勞苦,略微享受一下,算不得什么。”
這話是贊揚,但聽起來也不是什么好話。
人總有想要的東西,不想要這個,便想要那個。
一個既有能力,又不貪戀錢財沉迷享受的臣子,對皇帝而言是有些可怕的。
海剛峰可以,那是因為他是文臣。文臣不愛財,這是好事。
劉鈺不可以,因為他有練兵掌兵的能力。武將不愛財,皇帝心里有疙瘩。
“陛下,臣非是不愛享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如花美眷侍寢服侍,誰又不喜歡呢?”
“只是,同樣是肉,牛肉和羊肉,有的人喜歡吃羊肉,有些人喜歡吃牛肉。如果和糙米飯對比,不論牛肉羊肉都是好的。可若是牛肉羊肉只能選一,那就需要看人到底想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