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能去供銷社去買,那里賣的貴。跟船來的水手會攜帶一些私貨,可比供銷社賣的便宜一些,說不定還能剩下一點買兩包煙抽。
常常趕海的人,知道黑市在哪,也知道只有貨船到來的這幾天會有黑市,貨也不多,誰先買到就是誰的。
收購站也好,供銷社也罷,都是這里的新東西,以往世代生活的地方是沒有的。
只是這種改變并沒有讓人感到不適應,而是很快接受了這種改變。
比如可以收到當兵的親人匯款和信件的郵政局,在威海只需要把錢交上,用票據在這邊取錢。張大彪已經收到過一次弟弟的匯款,還有幾個字報平安的信件。
比如現在剛剛建造完成,但還沒有先生的學校。據說將來等在這里出生的孩子到了六七歲之后,就要強制入學。每年要繳納一定數量的教育款,數量不多。孩子長大后可以去當軍官或者出海,亦或者能夠去威海的靖海宮大學堂。
比如這里是沒有賦稅的,至少名義上沒有。每年繳納的糧食,那是份地的贖買錢;比如買棉布那么貴,那是一種自由,你可以不穿褲子嘛。
種種這樣或者那樣的改變,初看上去有些新鮮,但這種新鮮在數年之后的現在,已經是一種很平常的生活。
唯一要服的徭役,就是打虎。所有在籍的男丁,會在夏天組織一次圍捕,將吃人的猛虎圍殺一遍。現在連這個徭役都沒有了,一些會狩獵的部落民在城鎮周邊住了下來,用虎皮換取糧食和生活用品,這幾年老虎已經成為了一種傳說。
擠開碼頭上擁擠的人群,旁邊幾個從牡丹江那邊趕著牛馬過來的府兵們,正在挑選運人船上的人口。
他們也不用錢買,直接用牛馬換。府兵那邊光棍不少,大部分是用牛馬來這邊換媳婦的。挑選剩下的,都是作為契約長工,價格便宜的很,人命不值錢,和牛馬差不多。
看著這些被買賣到這里的災民,張大彪咽了口唾沫。
這里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夢想:攢幾年錢,等著錢攢夠了,就從村鎮那里交錢,買人來開荒,自己做地主。
當地主,仍舊是多數人的夢想。
只不過,收購站把糧價壓的極低,除了收購站,也幾乎沒有別人會在這里收購糧食。
但多數人都會算這樣的一個算術。
攢錢,買一個人,十年之內開墾的土地和收獲的糧食,肯定比這個人要貴。然后買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就算收購站把糧價壓的那么低,一樣可以當地主。
一直說,男耕女織,是最好的日子。
可這里不是。
男耕是沒錯的,女人卻沒什么可織的。這里不產棉花,棉花只是買來做棉褲,如果紡紗會賠死。
女人要么忙于生孩子,閑下來的時候就跟著去地里面做一些農活。這里流傳著一個叫許多當年差點餓死的人無限遐想的夢想,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就現在來看,這個夢想已經基本達成了。
這里的牛馬很便宜,土地更是多到了放眼望去,河谷成片的旱草地,這樣的旱草地若是在膠東還沒有被開墾,會被人看做一個村子都是懶漢。而這里,沿著河谷而上,還有數不盡的旱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