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國同休四個字,可能朝中勛貴里,翼國公府上是想的最清楚的一個。
因為占得是人家前朝定國公的宅院,當年權將軍入京,拷掠一番,可是不講情面的。前朝勛貴,活著幾個?江南家族,才倒下幾個?
劉盛笑道:“老田今日確實說了不少。可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啊,咱們這些勛貴們,在運河上拿不到錢,吃拿卡要咱們是一分錢分不到。非是不想,實在是有心無力。”
“可是這幾年鈺兒搞得貿易公司,可是拉進去了咱們不少人。”
“有了利益糾葛,說話底氣就不大足啊。”
“人家便問:海運對參股的人有好處,齊國公支持海運,到底是為公?還是為私?”
“你是沒看到今日老田的那張臉,叫諫議大夫就差指著鼻子罵他‘名為公、實為私’了。”
“你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指桑罵槐,如今松江搞的風生水起,朝中多少也能猜到陛下內帑怕也是入了股的。陛下臉色也不好看,若是允了海運,這不等于是陛下為內帑之私?”
“鈺兒本來也沒摻和這事,只是齊國公被這么攻訐,他也只好站出來,又扯了一番公私之別、功利仁義之類的廢話。”
“他能說過人家那些自小讀圣賢書的?”
“自取其辱。”
翼國公并不太在意劉鈺“自取其辱”,哪個混跡朝堂的沒被人罵的還不過嘴?
況且罵人要有文化,今天諫議大夫的一些話,翼國公嚴重懷疑劉鈺能不能懂里面的典故。
這一次翼國公和齊國公兩家聯姻,雖然說劉鈺封爵了,等同于分家分出去了,但畢竟還不一樣。
至少在他死之前,爵位傳給嫡長子之前,很多事脫不了干系的。
今天朝堂上當真如同皇家園林里的鳥獸園一般。
從漕運海運,到廢兩改元除火耗,又談到了交子紙幣、沿海那幾個海關西班牙銀元的兌換,簡直是吵翻了天。福建和廣東的白銀,幾乎快成西班牙銀元為法定貨幣了,不少人心里自有想法,或是忠國、或是謀私。
明天可能還得接著吵,皇帝臉色也不好看,大臣們一個個也氣咻咻的。
翼國公卻始終不說話,這幾年他也逐漸看透了,劉鈺的心思太大。倒不是野心,而是對大順的未來,似乎有種想法。
不知道這種想法是否得到了皇帝的許可,但翼國公卻大約能感覺出來。
劉鈺似乎想把勛貴們的財富來源,和土地剝離。
要么投資到海貿上,要么投資到作坊里,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特殊局面:就像是今天齊國公被攻訐的一樣,只可惜這還沒到那種程度,比如勛貴們和大海的利益牢牢綁定。
這樣的動作,皇帝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