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預定計劃中給皇子潛移默化洗腦的會議結束后,李欗還沉浸在剛才聽到的種種討論中不能自拔。
只剩下一只的眼睛時不時眨動一下,潤一潤干燥的眼瞼。手里的筆將他覺得有用的話語都錄成簡短的文字。
軍官們都散去了,劉鈺小聲地問道:“七皇子以為這些人說的如何?”
李欗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一下那個護住因為出痘瞎眼的眼罩,沒有說諸如撥云見日、茅塞頓開之類的話,而是想到了《過秦論》中的一段內容。
“陳涉甕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
“鷹娑伯,有句話我說,你莫要見怪。靖海宮的軍官生,也就是中人之姿。不說良家子考武德宮可比科舉簡單百倍不止,便是良家子中最優秀的人都在武德宮里,靖海宮的軍官生就算是在良家子中也非是拔尖的。”
“可他們的見識,卻實實在在勝過不少科舉出身的人。考科舉之難,鷹娑伯即便沒考過,卻也應該知道。”
“只論聰明才智,歷屆進士,勝過他們何止百倍千倍?可若論見解,比之他們實在是差得遠了。”
“我心里想的便是這個,總覺得有些不對,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一番從過秦論引出的話,叫劉鈺不禁對李欗高看了幾眼,他本以為李欗最多也就是認同一下這種分析局勢的方法和結論,卻不想他站在了一個不該他應該考慮的高度去想這個事兒。
這便有些意思。
或許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繼承權的殘次品皇子,不用背負那么多的政治正確,才能考慮到這一點?
“七皇子以為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那應該是什么樣子呢?”
“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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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李欗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默然片刻,訥訥道:“鷹娑伯休怪。這科舉出身的,哪一個都是人中精華,萬萬人口中選出來的。過目成誦者有之、七步成詩者有之、倒背如流者有之,比之靖海宮的這些人……”
“靖海宮的人,之于良家子中也只算二流人才,之于全天下可能也就是三流人物。可是對于貿易問題的見解,三流勝于一流,這總是不太對的吧?”
劉鈺忍不住笑了,心道這么說也實在不能算錯。良家子的人口基數決定了,人才絕對不是全國頂尖的,而是個小圈子里頂尖的。
可一個豐沛就能出全了漢初半數人才,一個鳳陽也一樣明之支柱,一個延安府也提供了明末抵抗力量構建了支柱。
英國才多大?荷蘭才多大?此時的“大爭之世”,還用不到把全國所有的頂尖人才都選出來才能爭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