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大順開始經略南洋,就要面臨七年戰爭歐洲的外交特點——逆轉外交態度,為今后促成中、法、俄三國同盟而做準備。
中、法、俄。
英、普、荷。
現在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為了保持同盟的連貫性,大順這邊允許英國在大順港口獲得補給,實際上就是把西班牙勢力趕出南洋。
畢竟法西同盟,大順要在戰后促成中法俄同盟,就不能自己去打西班牙,這便需要借英國的人拿下呂宋,將來再從英國手里奪回呂宋。
從而將南洋錯綜復雜的局面,變成大順對戰英、葡、荷三國同盟。
英、葡、荷本來關系就比較密切,而大順想要的呂宋、蘇祿、澳門、馬六甲、錫蘭、乃至印度,便要和這三國發生矛盾。
不如趕時間,讓他們一起上,也好作為中法俄三國同盟的基礎——共同的敵人。
漢尼拔這個養了十余年的工具人,就是確保俄國的西法黨領袖伊麗莎白政變不出意外的。
也是為了讓在大順生活了十余年的漢尼拔告訴俄國大順的真實情況,讓俄國不要琢磨著東進,那是一條死路。
劉鈺非常能理解漢尼拔焦躁的心情,俄國的局面越發難看,奧斯特爾曼伯爵一旦歸國,或者現在的安娜女皇一旦死掉,一場大清洗是不可避免的。
伊麗莎白作為彼得現存的最后的女兒,是新黨眼里的正統;安娜沒有子嗣,德國黨必要扶植幼兒做攝政王,絕不會允許有威望有法理繼承權、而且不是可以操控的幼兒的伊麗莎白上臺;舊黨不喜歡伊麗莎白,認為支持剪胡子、脫長袍、學科學、建海軍、剃須易服的彼得女兒不是俄羅斯正統。
三方勢力現在都在等待著安娜女皇的死,等待著決出勝負。不管誰上臺,都必然開啟對另一方的清洗。
漢尼拔這個工具人,就是大順這邊能夠找到的最適合干涉俄國內政的人選。
他有法國背景,在法國留過學,上過法**校,也和法國的貴族們認識,和伏爾泰等啟蒙學者也都談笑風生。
而法國駐俄大使館,幾乎就是新黨伊麗莎白一派的基地,法國不希望俄國被一群德國人把持,也希望俄國上臺以為新黨領袖推行西進政策,畢竟法俄之間還隔著一個德國。
他是彼得大帝的養子,跟隨彼得去過荷蘭、建過海軍、參與過圣彼得堡的修建,身上幾乎抹不去“新黨”的印記。
以及他和養父的女兒伊麗莎白之間的那種……單方面的思慕。
這種心情劉鈺其實也能理解。
生命只是一連串孤立的片刻,靠著回憶和幻想,許多意義浮現了,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又浮現。
作為一個乍得地區的黑人,在土耳其當過奴隸,這段日子當然是晦暗的。而彼得就像是救世主一樣把他收為養子,讓他渡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那時候年紀還小,身邊經常接觸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怎么可能沒有感情?
被劉鈺一戰抓獲,扔到京城蹲了十余年,雖然有官職、有低微的爵位、有事業,但終究不會快樂。身邊也沒有個合適的女人,大順這邊的女人和他有文化隔閡。
這種情況下,過去的回憶、幻想,也就成為了他生命的意義,一切都在持續十余年的回憶和幻想中,這些碎片全蒙上了一層美的叫人心醉的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