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糖廠起義,連懷觀也跟著進了山,聽說好像是后來山中叛賊火并,與連懷觀一起上山的黃班死了,但連懷觀卻還活著。
如今這人提及連懷觀,連富光內心如何能不緊張?雖說有弟弟的面子在這,連懷觀多半也不會對自己怎么樣,可是這人說這話,便讓連富光心有不安。
當年他的確和連懷觀有些生意往來,但真的只是單純的生意。這人卻說當日糖廠起義的布匹,是他提供的,這要是讓荷蘭人知道了,事可就麻煩了。
而且眼前這個叫王五的,可不是一般人物。這是個能直接和英國東印度公司打交道、運軍火的人,這種人除了膽大心細之外,只怕手段也是極高。
今日弟弟將這些人帶來,卻是為了什么?
難不成……難不成是火山地區的那些叛賊,日子過不下去了,卻來這里打秋風?
“原來是王五兄弟?幸會、幸會。今日來到寒舍,想必是有事。有事呢,便不妨直說,這里是巴達維亞,荷蘭的總督府可就在這里。街上還有荷蘭士兵在巡邏,咱們便長話短說,也不要客套。”
他這么說,其實也實在警告王五:這里可不是山里,而是巴達維亞。
自己的住處,可是就在教堂附近,街上有荷蘭士兵。若真要鬧起來,你們全都得折在這。
不想王五卻笑道:“這巴達維亞,我不知來了多少次了。我從來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街上這幾個荷蘭人,我還不放在心上。”
說罷,看似不經意地露出了腰間的火槍。
連富光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親弟弟,心里大為不滿。
心想好說我也是你親哥,好說你跟著那幾個頭號叛賊們勾勾搭搭的事我也沒和總督舉報,你就是這么對你哥的?
把這些不懷好意的人領到家里來?
今兒這事兒一過,咱倆的兄弟情分,就算是到這了。我這個當哥的仁至義盡了。
說話間,對面的王五自顧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
連富光的弟弟連捷光,很自然地站在了王五的身旁,顯然對眼前這人頗為尊重,至少比對他這個哥哥要尊重的多。
連富光也不想露怯,反倒叫人小瞧了,也自坐在椅子上,冷笑道:“你們都好本事,我知你們天不怕地不怕。但我也不妨勸你們一句,你們當叛賊,城中的唐人都不支持你們。”
“那些窮的交不起人頭稅的,過不下去,那是他們沒本事。城中的人,覺得荷蘭人的統治還好,變個模樣,反倒可能更不利于做生意、做買賣。”
“你們在爪哇折騰,城里唐人的日子也不好過。生意難做不說,荷蘭人也對城中唐人頗多猜忌,皆因你們而起。”
“要不是總督大人明察秋毫,要不是我盡力周全,使得總督大人知道,城中的人都覺得,若真來一場變革,不但未必比現在好,只怕亂起來,小買賣、小生意也不好做。大買賣、大生意更不用提。”
“要沒有我盡力周全、斡旋,城中唐人不知要被猜忌成什么樣。到時候,殺上一殺,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們在糖廠起事惹的禍?要不是總督大人明察秋毫,要不是我遞上了話,城中真要是出現了屠戮,全是因你們而起。”
“屆時,怕是千百冤魂前來找你們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