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侯則不同。天下中傷再多,只要陛下信賴,誰能動的鯨侯分毫?若是有朝一日……那個……便多這么多中傷攻訐、少這些中傷攻訐,卻也沒什么區別。”
劉鈺聞言大笑道:“你倒實誠。行,這件事我心里有數了。工商業上的事,你也心里有數就是。彼此有數,各取所望。”
“是,下官雖不全懂,但多少明白了一點點。鯨侯大可放心。”松江府尹知道劉鈺念念不忘惦記著工商業的事,連聲應下。
交代清楚后,劉鈺便回了港口,眾官相送不提。
他和那些東南亞的貢使們走的不是一條路,雖然都是去京城,但他去面圣的海軍軍官們,是走海路經天津直接回京城;而那些東南亞的貢使,是走運河線,一路看看運河兩側的一些富庶城市。
一路順風相送,船在大沽口停靠后,一眾要入京面圣的軍官和劉鈺一同入京。他們現在館驛休息,便有人傳了皇帝口諭,叫劉鈺入禁城,皇帝召見。
京城此時正忙碌著準備“萬國來朝”的慶典,到處一片繁忙。最安靜的地方,也就只有紫禁城了。
叩拜之后,劉鈺正欲說一說一番南洋諸事,卻不想皇帝卻不曾問南洋的事,而是問道:“朕過些日子,欲從運河南巡,直至松江。愛卿以為如何?”
一下子問了這么一個問題,似乎和南洋搭不上關系,這讓劉鈺一陣疑惑。
正要作答,皇帝又道:“此事朕早有心思,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如今南洋已定,看似四海升平、拓土萬里有漢唐之盛,只是外部雖盛,內部還有諸多問題要解決。”
“一則運河海運之事;二則對外貿易之事;三則江南工商之事;四則募股出洋之事,如此種種,朕也正欲親去看看。或體察民情、或提振商賈信心、或見聞江南風物……”
“愛卿此番大功既成,待慶功、南洋諸國朝圣事畢,便隨朕南巡。待到江南,工商貿易諸事,旁人朕自覺他們也沒那本事。愛卿不妨領朕內帑,休戎馬之勞,取商貿之利。朕欲做大事,正缺錢,愛卿為朕肱骨,此事必要為朕分憂。”
南洋的事,早已經和皇帝商量過無數次了,十余年來劉鈺一直念念不休。下南洋既是謀而后定,勞師遠征卻也沒花多少錢,打的也順利。
荷蘭那邊的事,齊國公還在海牙或者阿姆斯特丹,如今也沒消息,短時間也定不下。
皇帝眼里,南洋不是天朝的核心。
哪怕是西南改土歸流、甚至西域開拓墾殖,在皇帝眼里都略重要一些。
對南洋的態度,皇帝就三件事:賺錢,讓貧苦百姓下南洋免得造反;將來守不住或者遍地烽煙反抗頗烈就跑路……準噶爾強了,可能還怕再來個土木堡;這南洋亂了,總不能飛過大海,皇帝自從開始建海軍便明白了一件事:小國焉能養得起海軍?
現在西北平定,東北安定,朝鮮日本也都老實了,南洋日后還能繼續開拓,國內的許多事也要解決解決了。
皇帝眼里此時的頭等大事,就是漕運。
他是鐵了心覺得漕運要廢除的,不管是認為黃淮地區已成帝國之癌也好,還是沿途損耗太大也罷,亦或是為了更好的治理黃河……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皇帝覺得,比起漕運一事,剩下的事一個比一個難,柿子先挑軟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