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天平問題。
一邊是加強穩定。
一邊是破壞穩定。
怕就怕皇帝內心的天平傾向了另一端,那就毀了。
劉鈺內心也是暗罵不已,心說哪怕是晚出幾年事也行啊。
但事已發生,罵再多也沒什么用,現在只能考慮這件事該怎么解決。
一路馬不停蹄趕到揚州的天寧寺,通報之后,得了召見后,匆匆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黑著臉,待劉鈺一到,直接問道:“福建的事,卿也知道了。本來澳門的事,朕只是想要在貿易問題上辦一辦,現在看來,怕是不能這么簡單了!”
“我知澳門那邊是耶穌會在管,抓著的這人是多明我會的。但,都是天主教徒,這是錯不了的。再者說,那白多祿難道不是從澳門進入的?”
“還有牽連出來的蘇州府的一些教徒、貞女,這些人又是從哪來的?若說去福建,是從澳門去的。那蘇州府的這些人,從何而來?很多人都是當年被驅逐出去的,如今怎么又來了蘇州府?”
這話隱隱指向了松江府貿易引來的潛入傳教問題,不過皇帝的意思倒也不怪劉鈺,畢竟松江府之前的海關之類,都不是劉鈺在管。
今日把劉鈺緊急招來,就是擔心一時沖動,想要詢問一下劉鈺的意見。
朝中大臣知道這件事后,肯定要鬧起來,這都不用想。
劉鈺又是主持對外交流的支柱人物,得罪的人又多。這種關頭,當然很多矛頭都指向了劉鈺、指向了朝廷的對外開放政策。
如果全面閉關,不就沒有這些破事了?
皇帝還算是沒有昏頭,還將劉鈺招來。
但開場這幾句話,態度就有些明確。顯然,皇帝認為澳門的事,不能這么輕易就解決了。
劉鈺心里也是緊張不已,見皇帝這么說,也只好道:“陛下,臣以為,此事尚需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再從長計議,只怕閩粵便有百萬教徒了!這還是在禁教的情況下,經審問可知,即便禁教如此之嚴,白云航當年辦理教案的縣,如今仍有守貞女350余!佛、道之亂,難道竟又要在我大順重演?”
皇帝對從長計議這四個字,相當不滿。
但發泄之后,終于還是忍住了脾氣,說道:“之前朕讓戴侍郎去羅馬,就去說關于教眾的問題。朕也算是客氣了,說天主教亦勸人向善,其中道理,多于儒家合。但一來禮儀不合中華制度,二來華夏只有天子何來另一個皇?”
“當時,之前朝中也有天主教徒為平章事的,也說過這個問題。”
“朕當時給教皇的要求,就兩點。”
“其一,改變禮儀。”
“其二,各國教眾,各國管轄。凡教眾,在大順,便要如和尚道士一般,朝廷辦法度牒,專門管理。難道竟要讓華夏子民,去聽教廷的嗎?”
“結果呢?羅馬那邊斷然拒絕,說各國管轄不聽教廷,那是新教異端,此事斷不可行。”
“好吧,不行便不行。你有你的不準,朕也有朕的不準,那朕也看在歷法、數學之功,給他們幾分薄面,劃出澳門。”
“結果呢?竟是違背朕旨,依舊悄悄傳教,以澳門為根據,四處拓展!”
“只恨如今天朝海軍未大成,若不然,朕非要命卿提兵往羅馬城問罪!”
劉鈺對禁教是支持的,對驅逐教徒也沒什么反對,甚至覺得收回澳門也沒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