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日貿易、對歐貿易、南洋貿易、北方鐵礦入股開發、蝦夷開發、玻璃制造業、鯨海捕殺鯨海豹等動物衍生出的油脂加工業……每年上千萬兩的歐洲和日本白銀流入,幾百萬兩國內存量白銀的富集,刨除掉皇帝的和他的,大部分都進了這些人的腰包。
歷史上廣州十三行的那群人,往往也是二三十年時間,一家最多能搞將近3000萬兩白銀的總資產。
大順比之十三行,多了許多貿易渠道和投資渠道,包括日本方向,以及一些新產業如玻璃制堿冶鐵之類的工業,這種資本富集的速度更是驚人。
原本歷史上只有歐洲白銀,而且還是被動被人賺走了二道販子的錢。現在是強迫日本開關、適度新興工業投入,可謂是直接超級加倍了。
大順倒是沒有十三行,但問題是所謂的充分的自由競爭,到最后肯定還是走向壟斷,最終賺大錢的還是這么些個人。
而且引入了股份制之后更是直接少了內卷,直接一步飛升成了聯合商行,資本雄厚,散商哪打得過?
這些“抓住了時代風口”的人,實際上在大順成立西洋貿易公司之前,就已經控制了對外出口。
西洋貿易公司的成立,也只是讓他們從坐在家里數錢,變為走出去賣貨的海運利潤也拿到手而已。
現在是時候把這些資本,引導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了。靠所謂看不見的手,在大順,很容易手向國內的土地兼并上去。
劉鈺現在算是真正體會到為什么皇帝都要抑豪強、遷茂陵、重農抑商了。
宣言說,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
換成大順的情況,就是工商業在不到二十年里所富集的金銀,夠靠種地賣糧食攢多了錢再買地的地主干一百年。
偏偏自秦以后土地就能買賣了,到均田制徹底瓦解之后,只怕皇帝都要面對這么一個頭大的問題:在土地可以買賣這個大前提下,怎么防止大商人把地都屯到自己手里?
但土地能自由買賣,這是個大問題,大順也根本不敢動。
再說也沒法動。
各派儒學倒是給出了諸多方案,從井田到均田再到公田再到贖買,五花八門。然而仔細一看,都是扯犢子,沒有一個有可操作性的。
估計,這也是“能井則井、不能井則均”這種想法長盛不衰的原因。明明生產力水平還不夠格,卻在土地制度上先千年前就踏出了半只腳。
既然無法解決生產力提升、讓資本往工業上跑這個問題,那就不如來個退步,以退回井田時代為最終理想。
再說就算工業起步了,只要土地還能買賣,那不還是有大量資金往最能保值的土地上跑嗎?
劉鈺這一次邀請這些商人來南洋,探討南洋開發的問題,也真是被逼到沒辦法了。
他不解決這個問題,皇帝會幫他解決的——既然這么肥,既然擔心往土地兼并上跑,朕抽出刀猛割些肉,不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