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分一小塊土地,讓他們自己解決伙食,但不可能依靠種地完成向自耕農轉變的積累,那么各個種植園就連伙食費都免了。
這些人也能接受更低的工資,降低成本。
這么多種植園,肯定是要有統一的監管法令的。
雙方博弈之下,劉鈺倒是不在乎,這些人的命運在他們自己手里,先把他們運過去,日后自然會想辦法爭取自己利益的。
應該來說,這些種植園的生活,比起巴達維亞的甘蔗園糖廠,還是要好一些的。
畢竟那時候都是無居留許可證的,老板會用去荷蘭人那舉報去服苦役,來嚇唬那些人接受最低工資。大順占了南洋,鼓勵遷民,至少這一點上行不通。
而且,種植園模式,解決了“小農是一個個分散的土豆”的問題,成百上千人聚集在一起,一起勞作,想搞點什么事情、傳播點什么思想,也容易。
既是存著命運要靠自己斗出來的想法,劉鈺也沒有搞一些施舍或者賜予式的福利制度。
最終定下的條件,對這些投資者都相當有利。
包括每年的死亡指標,只要保證別太離譜就行。
把這些條件和阜寧縣令說了后,又拿出來了擬定的章程,白紙黑字的東西。
阜寧縣令一頁頁地把這些章程讀完,頷首道:“亦算是以工代賑了,這也是好事。這里自宋以來,年年窮困,年年都有亂子。若能去南洋活下來,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那你準備要多少人呢?”
人販子道:“我先帶1500。人一次不能太多,沿途也要準備糧食,不然走到港口都是問題。除了這里,江蘇處處遭災,別處的人也要,分批去。匯集一處,再出海。”
“今番去不成的,過幾日又會有來收人的。看這架勢,估計要明年春上水才能下去。整個冬天都是好風,正是下南洋的好時節,倒也不急。”
“朝廷不是已經調撥了一批糧食賑濟嗎?撐到明年四五月份是夠了吧。”
“不過,我來的時候,可是被囑咐過。清點人頭,可不能報虛數。”
縣令明白,這是朝廷怕兩邊報虛數,怕虛數空出來的賑濟糧被合伙分了。遂道:“你我也不熟識,你按你們的規矩來,我按我的規矩來。咱們就老老實實,數多少人,數清楚了,交割一下。簽字畫押,免得日后說不清。”
人販子也點頭稱是,又道:“如此就要勞煩大人了。這里面一些事,還是得要大人幫辦。只是不知三日內可能辦完?”
阜寧縣令一聽這話,忍不住笑著搖頭道:“你這是在軍中久了,哪里知道軍中的事和地方的事有多大的差別?三日?我看,三十日能辦完,就算是燒高香了。”
“有道是,破家值萬貫。這地方雖地鹽堿,又多水旱,可一些人家里還是有那么二三畝地的。人一走,地怎么算?”
“還有,但凡愿意走的,哪個不欠債?這地方,能過的不欠債的,必不肯走;肯走的,必欠著債。士紳們躲水災自有去處,可家里人卻在這盯著呢,欠了債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債怎么還?”
“一縣之事,雞毛蒜皮,非是軍中令行禁止可比。”
人販子忙道:“此事那邊不是也想到了嗎?國公的意思,地就以田皮、田骨分開。走的人拿走田骨契……現在就算賣,也根本沒人買。田皮就轉贈別人先種著,將來再說將來的。若是那邊做的好了,誰肯回來要這一畝兩畝的地?不夠船票的。”
“要是人就死在那邊了,也沒個后代啥的,就這樣了。也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