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北,從營口到黃龍府,每年大約新增幾十家的大型榨油廠、釀酒作坊、蒸汽機帶動石磨的面粉廠、馬匹養殖、亞麻梳麻、柞蠶繅絲、木焦油作坊,以及沿河的商業服務業發展。
在京畿、天津發展起來的冶鐵業,每年要為這些榨油、蒸汽機、鐵輪織布機、馬拉脫粒機等,更多的鋼鐵;造船廠要為不斷發展的運力,更多的帆船。
在蘇南,要為這些棉花生產更多的腳踏紡車、軋棉機、梳棉機;要有更多的碼頭工人搬運貨物;要建立更多的油脂產業的蠟燭廠、肥皂廠;要為逐漸發展的城市和富裕人口,更多的玻璃窗;要為這些玻璃窗,開采更多的芒硝,或者建立更大的硫酸工業為原始制堿法原材料。
在徐州,要為海州的曬鹽場、蘇南的輕工業,更多的煤,以及購置更多的蒸汽機用于煤礦排水。
在松江府,要為這些逐步發展的產業,配置資本,富集資金,投機炒作,并且不斷投資到基礎建設中,比如徐州到海州的運煤運河、馬拉鐵軌路建設。
在南洋,要為需求極大的造船業,船索黃麻、帆布材料、檜木柚木;要為蘇南日益進行的改稻為桑、改田種棉、生活水平進步、以及京城所需漕米,更多的稻米種植園,甘蔗種植園。
在朝鮮和日本,要為大順發達地區逐步提升的識字率,更為廉價勞動力所生產的紙張,土佐和平壤的造紙業是為數不多還能和大順競爭的產業。
應該說,他們在造紙業上,卷贏了大順。代價是他們試圖建立的甘蔗種植、棉花種植、伊萬里燒瓷器等產業、絲綢制造等,被大順全滅在了起步階段。
事實上,任何幻想著在18世紀的中國,直接搞紡織機械化,尤其是織布機械化的設想,都會遭到現實的毒打,會被世界上最堅強的小農經濟男耕女織教做人。
從而深刻理解什么叫“張之洞創建的湖北制造局的機械紡織,只能以低于成本價的價格賣棉布,幾近破產”。
什么叫“只有在大災之后、赤地千里、土地荒蕪的狀態下,才有可能改良棉種成功,推廣長絨棉”。
以及什么叫“溫情脈脈和和稀泥傳統導致的淮南墾荒最終滑向了傳統租佃制,使得佃農不愿意種植長絨棉,因為地租強迫制下只有秸稈全都屬于他們,于是他們三天做一頓飯,將秸稈運到上海去賣本土棉產棉不行、纖維長度不夠,但秸稈夠多;長絨棉不能密植摻雜副作物,而副作為不納入地租范疇”,以至于改良到1933年,長絨棉在江蘇的種植面積全面下滑;上海家庭有377使用棉花秸稈做飯取暖,之所以這么“低”,是因為普遍貧窮,住房面積太小,秸稈太占地方堆不開,不得不買體積更小的煤。
任何幻想著著在18世紀的中國,搞珍妮紡紗機,甚至幻想這玩意兒就是工業革命的設想,也都會遭到現實的毒打。
深刻理解號稱英國棉紡織業開端的曼徹斯特法案能獲得通過的原因,是“曼徹斯特、蘭開夏的棉布,不是真正的棉布,只是傳統的毛麻紡織品的一種變種,因為必須使用麻紗和羊絨作為經線以獲得足夠的強度,它不是棉布,所以可以繞開棉布禁止令”。
以及什么叫“珍妮機和水力紡紗機的紗線,也能作為經線,但不能織造平紋布”。
也這個字,很重要,對英國來說無所謂,但對大順來說這個也字甚至是整句話的關鍵。
種種這一切的本國自有國情在此,使得大順的資本主義萌芽和工業革命,斬斷了一切的溫情脈脈,劉鈺下了狠手。
圈地區就是圈地,佃農在圈地區范圍內就是要被消滅,不準租佃。
惡意給淮南圈地區補償的小農貸款,五年破產收地,反抗全部被鎮壓,槍決或者流放帶頭反抗的英雄人物,參與者做契約奴由資本購買送往南洋東北。更不可能和稀泥讓小農墾荒。
對東北就是要全面經濟附庸,提升大豆產量、控制豆餅價格,讓大資本用營養豐富的豆餅肥田此時全國90的百姓而言豆餅還是一種美味的營養品從而確保圈地種棉的利潤,引導資本圈地、改良棉種。
讓資本購買機器、資本下鄉,壟斷集團控制棉紗,搞包買制,實現江蘇農村的手工織布機換代,實現資本對農村紡織業的全面控制和剝削。
徹底毀滅千年繁華的揚州城,制造混亂,迫使資本南遷過江,投入到紡織業、基礎建設運河投資、東北圈地、南洋種植園等。
全面清查土地,提高畝稅稅率,降低糧價,迫使商業資本無法選擇“買地收租”的模式要么投資到別的行業,要么買地種桑種棉搞經營。
暴力鎮壓“谷賤傷農”的儒生請愿集會,繼續對南洋米、遼東麥實行壓倉抵稅政策,鼓勵進口,繼續壓低江蘇省糧價,逼迫“蘇常熟、天下足”的地方進行農業轉型。
地主倒是也考慮過,那我不收實物租,我收貨幣租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