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天霞說得輕松,錢鏢并沒有當真,但也不是說沒有認真考慮其中的可行性。
誠如紀天霞說的那樣,“南海四大家族”現在也面臨著各自的接班人問題。
兩百年下來,原先的分支實力都在上揚,這時候就有一個問題,如嶺南馮氏,實力強勁的分支有十二家,十一家在揚子江以南,一家在揚子江以北。
也不需要提什么一百年兩百年的事情,十年,只要十年,依托各自的影響力,結合當地的地頭蛇,在同一個領域中,自然而然地,就裹挾出了不同的集團,然后在同一個領域中競爭。
大家都是煉鐵,你滄州馮氏和廣州馮氏,根本不在一個段位上。
外界肯定是會挑撥的,但是當當家做主的人,還認為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時候,這種挑撥,不起作用。
可是十年一晃,第二代的小孩也成了少年,少年成了青年,青年成了壯年,誰又愿意憑著“祖訓”來低人一等?
“嶺南馮氏”的祖訓是祖訓,貞觀大帝的祖訓,就不是祖訓了?
誰的祖訓大?
大推恩令之下無孝子!
錢老漢瞇著眼睛,腦海中不斷地琢磨著馮、冼、李、杜四家的分布,紀天霞有一點說得對,現在的行情,的確是不一樣了。
江湖上的草莽英雄更多,海賊實力也更強,甚至那些原本不怎么管用的連發銃,也普及到了一線部隊。
海賊船上的大炮,也越來越粗壯,射速也越來越快。
貞觀三百零一年的當下,一個海賊船跑去“昆侖洲”滅國滅邦,根本不算個事情。
在犄角旮旯里稱王稱霸的家伙多不勝數。
“你們銀行里面,是不是發現了什么苗頭?”
“苗頭呢,沒有。戶頭呢,倒是不少。”
“說說看。”
“我這次遇上‘身毒太上道’的人,沒有選擇做掉他們,而是合作,就是因為幾年前我就發現,幾大銀行這幾年新增的外地豪客戶頭,都他娘的不干不凈。”
“這個四大家族,又有什么關系?”
“四大家族實力強的州縣,鄉鎮紳士多有入教,然后私設香堂……”
“這是個斂財手段,不算什么。”
“斂財手段是不算什么,但一個戶頭一年就能進賬二三十萬,而這樣的戶口,一個縣能有十幾個二十個,那就不一樣了。這斂財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倘若如此,要么當地人是天生的賤人,否則,早該鬧事了吧,錢先生。”
“看來,你調查過?”
“我不但調查過,還查到了其中的一些額外生意。這只要坐實,就能掀翻四大家族中的幾個分支。剁上一兩只爪子,畜生只會選擇逃,不會跟你死斗下去的。”
“朝廷的力量,指望不上的。”
“可朝廷現在不是說了嘛,沒錢的時候,地方州縣,要學會自籌、自理、自強……”
“呵。”
千頭萬緒的東西,全部串了起來。
錢老漢此時此刻也清楚,紀天霞現在來找他,絕非是因為他是王角的先生,而已絕非是因為他是殺龍港第一中學的校長,而是因為他當年在北蒼省定稅,陰溝里翻了船。
只要心氣還在,是個人都想翻本。
錢老漢想翻本嗎?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