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進宮,君臣相見。
趙禎看著稀稀拉拉的宰輔,就說道:“宰輔也該補齊了。”
韓琦心中失望,但卻知道必不可少,就說道:“是不是等曾公亮回來了再說?”
天知道曾公亮何時才能回來,只要他不回來,我韓琦就能繼續獨掌大權。
趙禎點點頭,然后憂郁的道:“朕昨夜做夢,夢見無數人揮舞刀槍在吶喊,在廝殺……”
呃!
這是啥夢?
韓琦有些懵。
旁人做噩夢也就罷了,帝王的噩夢往往會代表著兇吉,所以身為宰輔,還得要兼職解夢師的職務。
韓琦還在想著怎么解夢,趙禎繼續說道:“那些人黑瘦兇狠,朕看到了好些……大宋的將士在擋著,可……朕看到了沈安,他回頭看朕,身上全是血……他在笑……”
趙禎的臉上浮起了驚色,顫聲道:“朕想去拉他,可他卻退了回去,就這么飄了起來……”
眾人只覺得心中一緊,殿內的氣氛瞬間凝滯……
“那些黑瘦的人兇神惡煞的,朕看到沈安飄了過去,他在砍殺……可那些人多不勝數,漸漸的就把他淹沒了……朕……朕就此醒來,渾身汗濕。”
趙禎有些虛弱的靠在御座上,陳忠珩顧不得什么規矩,趕緊要了熱毛巾和茶水,然后過去侍奉。
趙禎擦了臉,端著茶杯說道:“這夢讓朕一直在不安,就擔心廣南西路那邊出事……”
黑瘦,沈安,這兩個元素合在一起,就是廣南西路和交趾。
史書上經常能看到帝王做夢,然后那夢就會靈驗。
韓琦在絞盡腦汁的想著,“陛下,臣覺著這個夢……怕是有些不吉啊!”
他很想說吉利,可這夢從頭到尾都是殺戮,而且沈安渾身浴血,分明就是身陷敵陣之中,最后死于戰陣之上。
那少年就喜歡冒險,不管是從政還是在軍中,立功無數,可也多次歷險。
老夫被他弄的灰頭土臉的多少次了?
韓琦心中生出歡喜來,然后覺得有些過分,就念了聲佛號,說道:“陛下,血光在前,西南……曾公亮呢?為何沒有奏報?”
曾公亮失職!
這一刻韓琦的眼中多了厲色。
曾公亮也是老資格了,若是由他來擔任空缺的次相,那對韓琦就是個牽制。
所以……弄他下去!
至于沈安,這一刻壓根就不在韓琦的眼里。
一個國子監說書罷了,你能干什么!
趙禎捂額道:“曾公亮帶了一千騎兵去,想來就算是不能勝也能自保,還有神威弩……對,還有神威弩。韓卿,你久歷戰陣,可盤算盤算……”
韓琦尷尬了。
說咱久歷戰陣……這個確實是啊!
宰輔里誰有老夫的履歷豐富?誰?還有誰?
他左右看看,心中得意。
可隨即他就苦著臉。
盤算……咋盤算?
他在絞盡腦汁的想著,想著大宋這邊的兵力加起來有多少,武器有多少決定性的因素,算來算去,他覺得腦子不夠用了,頭暈。
他不想弄這個,可作為首相卻不答不行。
他遲疑著說道:“陛下,臣……如今就怕交趾突然暴起,怕伏兵……當年……”
他的眼中閃過驚恐之色:“當年西夏人就佯裝敗績,我軍追擊,最后伏兵四起……大敗啊!”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兩滴濁淚緩緩流下來……
“陛下,西南多山,多密林,交趾人擅長在山林之中活動,若是他們伏兵于此,曾公亮等人猝不及防……臣怕……”
不得不說,韓琦最近幾年在樞密使的職位上還是鉆研了些東西,一番話說出來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趙禎一聽就慌了,垂淚道:“若是如此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