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追究起來,怕是不好過關。
老知州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霍五的擔憂,神色略暖:“泉州路遠,族人早已多年無往來……”
所以不知他履歷,自然也就安心。
霍五鄭重躬身道:“老大人慈心,見不得戰火……霍某代滁州軍與和州百姓謝老大人高義!”
老知州掩面避開,哽咽道:“只一怕死老殺才,無顏領謝……還望霍帥待和州同滁州……方不枉和州士庶殷殷期盼之心,方是和州這十萬生民福祉……”
“老大人放心,和州一切如滁州例!”
和州幾位主事官員的脾氣秉性,霍五等早已打聽清楚。
出了兩個意外,一是出身豪門性子高傲的都尉抗敵殉死,二是愛惜名聲、為人耿介的知州請降。
老知州步履闌珊離去。
羅千戶上前,啞聲道:“大仇尚未得報,還望霍帥亦允在下離開。”
今日白天,羅千戶除了將四千和州兵與鄧健做了交接,剩下就是帶幾個心腹抄了凌家。
一應繳獲,上到房屋地契,下到金銀財寶,羅千戶分文未取,統統送與滁州軍。
霍五聽人稟告此事,就知曉羅千戶心生離意,此刻倒也不意外,只道:“你這是往京城去?”
凌氏父母已經先后過世,兄弟侄兒都在京城,和州老家這邊只有庶房與管事。
羅千戶點頭道:“在下已生三子,他們留在和州,血脈傳承有望……在下此去,余生只盼能報仇雪恨!”
霍五覺得沉甸甸。
這人可恨又可憐。
背叛有恩情的上官為“不義”,可和州都尉本人知曉緣故都沒有責怪他。
這世道,孝道大過天。
羅家遭遇又太慘烈。
就連霍五,也不由心腸軟了幾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望你此去,多愛惜幾身,勿要讓妻兒苦等……”
“謝霍帥成全!”
羅千戶躬身道謝,卻沒有接那句“妻兒苦等”的話,顯然已經抱了必死之念。
霍五倒不好說什么,目送羅千戶離開。
鄧健在和州大營。
杜老八去街上找好吃的。
馮和尚回住處做晚課。
霍五身邊只有林師爺、唐光。
林師爺道:“兩人離去,恐和州士庶不安。”
唐光點頭附和道:“是啊,之前出降是這兩人牽頭,明兒他們就走,怕有人誤會咱們不容人。反正往南去,越走越暖和,也不怕冬日里趕路,要不與老知州商量商量,讓他延半月啟程?”
霍五擺手道:“咱們已經借了這兩人大力,就莫要再為難人,成全了他們吧……這和州……太富庶了,民生安逸,百姓性子綿和……比滁州安穩的多……”
窮山惡水出刁民,說的就是災荒連年的滁州。
和州,土地肥沃,百姓寬厚。
所以淮南道下令一遍一遍加稅時,他們只是口中抱怨,都老實交了。
就算念叨著滁州白衫軍好,也沒有人真的張羅起事,效仿滁州造反。
滁州軍昨天去了周邊二十個村子“征用”牲畜,無一人反抗。
四千兵卒,城里一萬多戶士紳百姓,糧倉充足,明明有守城之力,卻上下一心選擇歸降。
霍五既歡喜又無奈。
歡喜的是順利拿下和州,淮南道攻略第一步成功;無奈是和州人這樣性情,和州兵的戰力實在堪憂。
這征兵之事……
“哈哈!五哥,五哥,快看看誰來了!”
杜老八的大嗓門由遠及近,打破霍五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