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那邊來消息了!”
也不等他回答,宋金剛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的進門找了位置坐下,看著明顯放松下來的李密道:“甄翟兒敗了!生死不知!沒準兒已降了朝廷!”
“怎會如此?”
李密嘴上表示驚訝,心里卻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有時候想要贏,不光要在戰場上下功夫,戰場外也得下功夫。他都被人從山西趕了出來,才不信別人能進的去。只是甄翟兒敗的這么快,多少還是好奇的。
“馬邑出兵了?突厥人?”李密想到幾個可能。
按照他的預想,等朝廷有動作出兵,至少要半個多月。屆時甄翟兒只要搶在前面把雀鼠谷一堵,朝廷來多少人都白扯。唯一的危險,還是來自北方。
當然了,之前他并未提醒過這些。
宋金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便搖頭道:“非你想的那般,是李淵帶的府兵。他反應很快,搶在前面先進了太原。纏斗了些時日,便破了他的兵馬!”
消息都是自雀鼠谷逃出來的潰兵帶來的,不甚具體,只知道甄翟兒敗的很慘。眼下留在晉陽城外統兵的別將翟松柏派人回來詢問,要不要撤兵,顯然也是被嚇到了。
“那魏……大帥怎么說?”李密這會兒的心神被此事所引,倒忘了擔心自己。
宋金剛搖了搖頭,點著桌子道:“大帥還未下決定。某知蒲山公足智多謀,便先來告知,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
李密心說我巴不得你們狗咬狗一嘴毛,最好兩敗俱傷,都特么死了算干凈。
但這種心思是不能表現的太明顯的。尤其眼下是己方失利,若還繼續慫恿魏刁子出兵,總有些不懷好意的嫌疑。
要從大局上著手,才能沒有痕跡。
李密捏著下巴開始在房內走來走去,暗自思索。
眼下魏刁子的地盤暫是上谷、恒山兩郡,再加上剛占據的石艾縣與井陘關。從地理上看,北面有涿郡的羅藝虎視眈眈,南面擋著一個邯鄲賊楊公卿,東面又有高士達與張金稱搞風搞雨。且都是直接接壤的,防守面堪比一個大號扇貝,實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如果盡數入關,占據太原盆地,處境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打,必須要打!”
李密忽然出聲,接著便迫不及待的和宋金剛說起了他的分析。從兵力優勢到補給來源,再到眼下魏刁子面對的危險形勢。好似不趕緊搶下太原躲起來,便要慘遭輪,咳,一般。
尤其李淵現在兵少,手下又多有降兵,實力不穩,正是最好的進攻時機。
與底層出身的魏刁子不同,宋金剛是個有文化的,能讀書認字。這年頭,越是自詡聰明的人,就越容易鉆牛角尖。
老宋一聽他這形容,越發覺得有道理,便又匆匆告辭,去給他大哥提意見去了。
目的達成的蒲山公長舒了一口氣,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
他也不怕魏刁子懷疑,反正說的都是實情,又不是瞎掰。但他從未想過,有時候外界因素也會發生改變。河北馬上就要面臨大洗牌,他口中的幾個當事人天不亮就先沒了一個。
館陶東郊,羅頭村。
自大業七年以來,村子里的人漸漸減少,到眼下已然成了荒村野郊。這其中有皇帝陛下的原因,也有張金稱干的好事。
初起事時的老張,還知道籠絡一下民心,化裝仁德。但當他發現手里的刀子比嘴里的好話更有效時,作風就變了,征戰之時動輒屠殺。僅在平恩一縣,被他坑殺活埋的百姓便已過萬。理由僅僅是在他索取糧草時,對方想要留下自己的口糧。
所以說他“所過無孑遺”,清河三郡到處都是他人為制造的無人區。別人一見老張來了,都忙不迭的躲起來。即便有人的地方,最終也都跑光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他這一路逃亡不見人影,喝水都得自己打。后方的楊善會卻是在哪都能遇到向導,大晚上的不睡覺也要為他們指路。
百姓是不待見隋軍,但更希望老張死。
不知不覺,羅頭村便已被包圍起來。
隋軍將戰馬留在外圍,用手扶著鐵甲間隙,悄然摸進村里。待到某一時刻,黑暗中便陡然響起了廝殺聲。
大火在草屋祠堂間熊熊燃起,此夜過后,羅頭村便成瓦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