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士兵哇哇叫著奔向那處營柵,不時被地面突然橫過來的壕溝和拒馬阻擋,摔成一坨。有些氣急敗壞的,干脆就四處瞎雞兒放火。
被那處疑似糧草輜重的營柵吸引了心神的粱胡郎,絲毫沒有注意到唐軍營內雖也是嘩聲大起,好似混亂,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隊唐軍出現。就連哨塔上的銅鑼,這會兒都不敲了。
營內的敵軍被夜色所阻,加之手中火把太亮,愈加看不清遠處黑暗中的事物。根本就沒看到,被他們驚動的唐軍士兵毫無慌亂神色,而是在各營兵頭的收攏下自營地西面匯聚,沿著壕溝分成兩路向東包抄而來。
營內挖掘的壕溝看似為阻擋進攻而設,但此刻卻成了唐軍士兵在黑暗中行進的“導航”通道。只要沿著壕溝行走,便是夜色深沉看不見方向,也不會跑錯位置。
突然出現的變故,驚動的可不止城西的唐軍。
彼時在城南扎營的李靖等人快速登上塔樓,遠遠向西眺望。而在高墌城頭,薛仁杲也看到了唐營之中漸起的火光。
“哈哈!土雞瓦狗,某略施小計,便叫爾等葬身火海!”
薛仁杲仰天大笑,好似已然看到了李世民那慌亂的表情,大呼痛快。
便在這時,從高處俯瞰,只見火把的光亮自唐軍大營西段分開兩翼接連亮起,好似火線引燃一般,呈圓弧狀迅速將整個大營包裹起來。
遠掛城頭的李安遠和劉弘基最先注意到,彼此對視了一眼,便各自撇了撇嘴。
腳底下這哥們兒難得這么開心,再讓他笑會兒唄。
“不愧是屈突大將軍!應對如此迅速,令行禁止,吾不及也!”
城南大營,站在塔樓上的李靖一見斜對面營中大片的火把亮起,就知道差不多要結束了。
從發現敵軍蹤跡,到兩翼士兵運動到位,前后不過兩刻鐘的時間。雖然照比某黑心趙王寫的“軍訓操典”上的“十分鐘”還相去甚遠,但就眼下各路唐軍來說,已然沒有能比屈突通做的更好的了。
當然了,能這么快,還得歸功于遍布軍營內的“導航”壕溝。但不管怎么說,也是人家做到了。
隨同上來的劉文靜與殷嶠對視了一眼,臉色略有不愉。
雖然詛咒自己人打敗仗實屬不該,但同樣一個對手,擊敗了他們,卻在屈突通一個降將的手里吃了憋,總有些叫人不是滋味。
再加上身前這位……
“不可不防啊!”
劉文靜無聲暗嘆,默默攥緊拳頭。
他們這些隨老李晉陽起兵的元勛,先天就比后來者多了幾分優勢。別的不說,就御賜的免死鐵卷就比別人多。這要是還被一群降將爬到了頭頂上,干脆回家找繩子上吊得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爽,殷嶠微微拍了拍他的胳膊,沖著遠處的火光做不屑搖頭狀。
他倒是先想明白了,這兩位在這邊跳的再歡也沒有用,別忘了,此番進攻的重點根本就不是這兒。
屈突通打贏了又怎樣?他敢順勢攻城么?萬一不小心攻破了高墌城,弄死了薛仁杲,那他這就不是功勞,而是罪過了。
可惜劉文靜根本就沒看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什么,只當這貨在這自我安慰,便翻了個白眼不做理會,只顧自己不爽。
這邊各懷心思,而城西大營已然運動到位的唐軍士兵,在各自上官的呼喝下已是彎弓搭箭,對準了營內的敵軍。
攻入營內的西秦士兵彼時還毫無防備呢,粱胡郎本人與一群親衛擠在那處疑似輜重營的木柵欄內,正在罵街。
原因就在于,這些看似堆疊得滿滿登登的輜重麻袋,它點不著。
無論是用火把燒,還是用纏了油布的火箭射。就只見火苗在麻袋上閃那么一下,都不等燒出個拳頭大的窟窿,就自己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