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年頭豕肉雖為賤肉,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的。真要搭建起貿易通道,關中百姓說不定還能借此發一筆小財。
但要說僅靠這點肉食就想滿足趙萬海大軍所需,就有點異想天開了。
他真正的目標,是在西北。
“和突厥互市?以布帛、鹽鐵換牛羊?三郎你這是生的什么病?要不朕宣太醫來給你瞧瞧?”
西內苑飛霜殿內,做賊一般找借口偷偷溜來的李淵目瞪口呆的看著身前同樣化妝出門的親兒子,很想上前揪了這貨的胡子看看是不是猴子假扮的。
前隋宇文化及哥倆只是偷偷倒賣了點鐵器到突厥,就差點讓老楊砍了腦袋,李老三居然想擅開邊貿,且用朝廷最為敏感的鹽鐵換一堆毫無用處的牛羊回來?
“哎呀,爹,你聽我說完嘛!”
李大德拍掉他伸過去的“龍爪”,把關于他想以肉食代替糧食提供給趙萬海以延長魏夏之戰,徹底拖垮這兩個勢力的事大體說了一遍。
關于這件事,老李其實也一直在關注,且知道這貨幾乎是半公開的把馬邑邊軍的裝備賣了出去。也就是親兒子,且確實起到了一定作用,他才沒追究。
然而現在這貨說的事他卻是聽得心驚肉跳,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
“不行!眼下突厥勢大,弓馬百萬之數,已是難當。若再有鹽鐵流入,將來何人可制!三郎你莫要覺得為父以臣事突厥,就當朕老糊涂了!此事斷然不可!”
要說李淵這個做爸爸的,也確實與以往的皇帝不同,過于慣著孩子。
同樣的話要是臣子來說,他早就叫人進來拖出去打了。可換成是李大德,老李拒絕之余又怕傷了兒子的自尊心,便扯過這貨的肩膀,半摟著溫言勸道:“三郎,朕不是疑你為國之心,只是你所言之事乃飲鴆止渴耳。咱們父子現下共謀大事,正是關鍵時刻,莫要為此事分神。大不了,你就許幾家大戶,叫他們私下賣糧給崔氏嘛……”
“哼,糧食我是不會賣的,那才真的是飲鴆止渴!爹的話,恕兒子不能茍同!”
李大德肩膀一抖,甩開了親爸爸的手臂,轉身豎起一根手指。
老李心下一凜,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不待打斷,就聽這杠精道:“你剛才也說了,突厥勢大,即便沒有鹽鐵流入,現在也沒人是他們的對手!既然這樣,我賣鹽鐵過去,情況難道會更糟么?”
“這孩子,此事乃國策,非爾詭辯可更,莫要再言!”
前者苦了臉,心下已是后悔來和這貨接頭。滿臉“我不聽我不聽”的神色,就差堵上耳朵了。
不過李大德接下來一句話,卻是讓他一愣:
“假設,我是說假設哈,如果我的軍工廠那邊發現了一種鍛鐵,看起來和好鐵無二,但使用時一旦受到大力撞擊就會碎掉,且沒有特定的方式無法回爐重鑄,是不是就不怕突厥以此為武裝了?沒準還能坑他們一把。”
“咦?”
老李眨了眨眼,腦中似有什么典故閃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不過眼前這位兒子是“文名”在外的詩詞大家,老李不想露怯,便裝出一副了然的樣子。
關于鑄鐵的信息,早在前漢的《五行志》中便有記載,所以老李才有印象。不過他所想的東西,和李大德說的肯定是兩回事。
這邊各自揣著明白的父子二人互打啞謎,相持了片刻,李淵便松了口,哼道:“若是你手下真能造出此鐵,朕便特許你互市之權又如何!”
“一言為定!”
某杠精立時大喜,心下打定主意,回去就逼吳老鐵加班,說什么也得先把鑄鐵給搞出來再說,同時伸出手掌,想和老李擊掌為誓。
“哼,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老李沒理會,甚至還嘲諷他幼稚,正待甩袖子離開之際,卻又被親兒子給拉住。
“別急著走嘛,還有個小事兒~”
李大德一邊賠笑,同時又塞過去一份奏折,討好道:“爹你剛才說不讓我為這些小事分神,那您勞駕,把這個批了唄~”
“哼,你堂堂趙王還需朕來批準……”
前者撇了撇嘴,正待看時,殿外“把風”的張半月已是悄咪咪的來催,說是早朝快到了,再不走就誤時辰了。老李便也不及細看,塞進袖子里便匆匆離開。只余某黑心趙王在后面目送,笑得像只剛偷了小雞的黃鼠狼。
直到兩個時辰后,一臉官司的老李回到兩儀殿,只大概翻看了一下,便驚的張大了嘴巴:
“這程咬金是何許人也,竟要吾兒用國公之位來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