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時就反問了：“徐莊保，那糧食是折回去了么？”
徐孟介點頭，“正是！敝莊莊民若是沒了這些糧食，今年冬天也過不下去了。”
問的人立時又問了：“除了官糧，那不還有四萬多斤糧食嘛！徐莊保，你就勻一半出來，賣給我們大家吧！”
“是啊！”人群本來被這話驚得不知所措，被人這么一提醒，頓時便悟了。壯柳莊的人不少，可有兩萬斤糧食也能活下去，剩下的兩萬斤雖然不夠，但也算是應了急。
車隊停了下來，護送的兵丁連鞭子都抽不動激動的人群了。馬鞭抽不死人，可沒有口糧，便能餓死人。安集今年大旱，死了多少人，大家心里都是有數的，在有錢也買不到糧食的情況下，突然看見了一線曙光，眼睜睜地看著那一車一車堵在石橋邊的糧食，都是用框裝的白花花的精米，還不登時兩眼發綠？
和徐莊保答了兩句問話的那人跳到了車上，“徐莊保，救命啊！”
他這一聲救命喊得無比凄慘，就差快要跪將下去，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只想納頭便拜。縣民們要不是因為有摯劍持槍的兵丁在場，怕是要當場開搶，糧商們也一下子慌了神，想重新對一下口徑，卻發現早已被縣民沖得七零八散。
徐莊保扶著馬車上那人，聲淚俱下：“小兄弟！不是我們不肯，我們壯柳莊也要活命啊！”
“就賣兩萬給我們吧！就兩萬！就按市價零售，我們也認了！”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立刻就贏得了幾乎所有人的贊同。可有一些舍不得錢財的，仍在猶豫，卻見那徐莊保像似艱難地抬起了頭，“那就兩萬，不能再多了！”
糧商們頓時一口老血彪了三尺多高。
這兩萬斤糧食不走市面，走零售，那接下來的一段不短的時間，還不得喝西北風？
人群騷動不已，不一會兒就驚動了其他城門的縣民。一傳十，十傳百，登時讓整個安集縣城亂成了一鍋粥，婦人們丟下了手里的一切，帶上錢就從四面八方擠到了西門而來。這些錢，原本是想等糧價降個幾文之后，再多買一些糧食，可眼下等著的，卻是不能再等了，壯柳莊的糧食要是買不下來，那就至少還要等上二十天，等楊家村的。
半個月，怕是人都快要餓死光了。
人就是這樣，恐慌一旦在人群中蔓延起來，便就無法收拾。原本如果沒有那則安民告示，群情并不會如此歇斯底里，隨便混些口糧，也能勉強挨上十天半個月的。
這就好像讓人看到了希望，卻突然把這希望親手掐滅，這便讓人比沒有希望之前變得更加瘋狂。
也不知道縣城主簿是什么時候到的，一頂官帽都被人擠得歪了，他一邊喊著一邊擠出了人群，然后安撫著大家激動的情緒，“縣民們！縣衙也是剛剛知道這個消息，對不住了縣民們！縣太爺剛才和我說了，咱們今天這批官糧不征了，也全數賣予大家，而且我保證，每一斗比市價低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