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詢拱拱手:“不敢!我不是什么先生,只是受人舉薦,前來應試。”
那小廝“哦”了一聲,又想說什么,楊詢卻打斷道:“小哥是剛進王府不久吧?”
那小廝使勁點頭,“先生怎么知道?”
楊詢微笑地搖了搖頭,說道:“小哥聽我一言,日后若是單獨與陌生人相處,再不得口無遮攔,說這許多有的沒的,擔心……”
楊詢捏著手指在唇邊一拉,心里暗道這還用問怎么知道的?昌平王府是個什么地方?一個隨便就與人說主人長短的小廝,要么腦袋里一根筋,不通人情世故,要么就是新來的,還沒有吃夠教訓。看在他與自己說了如此多話的情面上,好歹提醒一句,省的日后惹了麻煩,趕出王府事小,要是走漏了什么旁人聽不得的秘密,小命不保也說不定。
那小廝卻是個激靈的人,原也只是看楊詢長得忠厚,看似性情老實。一時之間便話多了些,也不乏顯擺之意。但一看楊詢這手勢,臉驀地就紅了半邊,一時緊張了起來,不敢再說一個字。
好在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小廝掀開門簾一看,說一句“到了”,便逃也似的下了馬車。
楊詢跟著他下了車,見這已然是荒郊野嶺,心下剛想說這王府公子也是鬧鬼,跟自己父親斗氣都斗到山里來了,沒想到抬頭一望,卻見遠處山麓重疊,樹木郁郁蔥蔥,在山巒疊嶂之中,松柏映襯之下,隱著一處山莊卻見棱見角。山路向上有石階鋪就,小廝在前引路,楊詢一步一步向上,跨了百八十階石臺,轉了三四個彎,眼前便豁然開朗。
當日日出東方,陽光正好,金燦燦的光芒從山頂的松柏林中射來,越過面前的亭樓瓦閣,金光四射,直刺楊詢雙目,讓他睜不開眼睛。回頭望去,山下一汪湖水隱約可見,埋在青山腳下。那步行上來的石階,宛若盤龍,仿佛在青山綠水之間游移。
楊詢贊一聲“好”,心道真是個風水絕佳之地,不用來埋人實在是太浪費了。
小廝捧著楊詢的名帖叫門去了,楊詢則站在門外,看著門楣上“方正館”三個大字愣了一會神。
方正館,也是銅錢館的意思。因為大勝銅錢都是圓的,中間有一個方方正正的錢孔,取天圓地方的意思。叫銅錢館俗不可耐,取名方正館稍微雅致一些。鉆進錢眼里去了,和鉆進方正孔里去了是一個意思,但從一張嘴里說出來,卻完全兩個感覺。
楊詢揣摩著,老王爺看不起小王爺,小王爺就要做出一番成績給老王爺看。于是廣撒英雄帖,廣招天下豪杰,共同商討如何與他父親為敵的策略。這聽上去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但楊詢卻認為,這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倒不是想通過趙端的手打敗昌平王,他只是百無聊賴之中,也是形勢所迫之下,找到了一個看似機會的機會,如果把握好了,說不定,他能進入大勝的金融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