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中,身著常服的侯安都,淡淡說著,雖是訓斥的話,卻沒有多少怒意。
他有著一張國字臉,皮膚微微泛紅,留著虬須,大馬金刀的坐著,就有股鎮住一方的味道。
侯曉跪在他的面前,低著頭,身上的傷口都已被包扎,但整個人卻干癟了許多,神色更如枯槁,七竅中不時有火星落下。
他抬起頭,恨恨說道:“我自知犯了大錯,只要兄長一句話,便是豁出這條命不要,也要打……打殺了那臨汝縣侯,若是朝廷問罪,自是我一力承擔。”
“你有什么能耐承擔?你看看你,武道都廢了,你要打殺臨汝縣侯?你氣血圓滿的時候,都被打的像一條狗一樣!”侯安都搖搖頭,語氣不見多少起伏,“我只問你,可知道那書中之鬼有多珍貴?”
侯曉以頭搶地,悔恨交加:“惡鬼是兄長擺脫王朝局限,踏足長生的關鍵!更關系到桃源門戶……”
侯安都輕敲桌面。
“臨汝縣侯翻不出大風浪,遲早為我踏足長生的墊腳石,他為宗室修士,按理說該打殺了,但牽扯到書中鬼,反而要留他一命,也算是他的好運。”
他壓低聲音:“我此番歸朝,就是要借機長生,高祖最近回魂,我縱有法子躲避,但也不愿節外生枝,所以提醒你等,暫時不要惹禍!”
侯曉先是稱罪,才道:“臨汝縣侯城府不淺,明明是個第一境的,竟能施展神通,而且極其兇殘,心狠手辣!實在是……實在是……”
“你這是被嚇破了膽啊!”侯安都冷笑道:“他能施神通,不是秘法,就是帶著法器,甚至法寶,他一個宗室,分得一二寶貝也是正常,況且,我與皇帝氣運相連,他若對付我,不好假手外人,偷偷培養個宗室修士出來,本不算意外,這就和行軍打仗一樣,事先都該預估到,廟算多者,可勝!”
“我知錯了,”侯曉微微松了一口氣,還想再說兩句臨汝縣侯的厲害,注意到侯安都的神色,又不敢多言了,旋即想起一事,顫顫道:“但那破碎桃源的入口……”
侯安都的臉終于陰沉下來,冷聲道:“我苦尋多年,才找到這個穩固門戶的契機!也是信任你,交給你來看守放牧,侯曉!太令我失望了!”
侯曉又是連連磕頭。
侯安都也不看他,漠然道:“當初我去歸善寺討教,那寺主說過,佛國門戶多寄托香火人間,用人心書冊為門戶,再得長生鎮壓,方能穩固長久,但就算是權貴人家,又哪能弄出什么香火人間、人心書冊?”
侯曉低著頭,不敢抬起,身子顫抖。
侯安都嘆了口氣,道:“惡鬼自書中而生,似鬼而非鬼,乃上天與我之命,能將那破碎桃源勾連起來,待我長生之后,更要入得其中,尋得仙緣,若因你而毀,就算是我的族弟,也承擔不起!”
侯曉噤若寒蟬。
“好在……”
過了一會,侯安都才繼續道:“那惡鬼源自陳方慶,他收回惡鬼煉化,這香火門戶,自然落到了他的手里,惡鬼我都要圈養起來,那臨汝縣侯陳方慶必須得請過來,在我府上,才能讓放心!”
侯曉趕緊低頭,去不敢接話了。
“放心,知道你已是膽破,不敢去了,很快你如今一個廢人,還能做什么?我會親自出馬!”說完這句,侯安都站起身,“他那府邸在青溪邊上吧。”
“兄長,我……”侯曉正要辯解,忽然就有仆從過來,稟報道:“大將軍,安成王來訪,說要見您。”
“安成王?”侯安都眉頭一挑,“也好,他既然來了,我就讓他親自把人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