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那妖道說,當今這天下三國,看著各有繁盛,花團錦簇,其實都無五十年國運,最后的結局,會如炎漢之后的三國一般!”
“哦?”陳錯略感詫異。
按著原本的歷史趨勢來看,南北朝的最后三國,就是北齊、北周和南朝陳,其中齊國為北周所滅,但北周很快就被楊隋所篡,而后新生的大隋南下滅陳,令天下重歸一統,并為盛唐奠定了根基。
但陳錯是因前世經歷才有這般認知,單純用術數之法推算,未必有把握能探得清楚。可這個所謂“妖道”居然一開口就直指關鍵!
巧合,還是真有本事?
“大兄對此深信不疑,興起了要力挽狂瀾、延續國祚的心思,更為此在家中舉行邪法,說是能聚集宗室氣運,以擎天傾……”陳方華說到這里,已是咬牙切齒,更露出了手挽手的血痕。
陳錯打量了片刻,就道:“那道人于南方結交了陳方泰,一路跟到建康,這最終的目的,終是落在陳國的宗室身上。”
“妖道這是要聚龍氣!”周游子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但他既然敢算計南朝龍氣,背后的勢力肯定不小,否則動了這個念頭,還敢去南朝都城,定有災厄,畢竟南朝可是有陰司都有冊封的正神護佑的!”
說著說著,他也壓低聲音:“我等這次過來,就是將這些消息如實通報,讓君侯知曉暗流,也好早做防備。待得日后時機成熟,君侯可邀得太華諸仙南下,看能否將那妖道背后勢力連根拔起!”
陳方華一怔,張口欲言,但最后沉默下來。
陳錯笑道:“聽道長的意思,若不拉起仙門兵馬,還不好南下?那你也該知道,仙門可是輕易不涉凡塵的,有礙修行。”他看著面前的道人,眼神意味深長。
周游子頗為尷尬,但還是道:“尋常王朝事自是有損道行,但君侯本就是陳國宗室……”
“我其實也不想蹚凡俗朝廷的渾水,又怎會將這個難題拋給同門?何況……”陳錯的語速不疾不徐,“陳國不是有供奉樓么?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那妖道看著是纏著陳方泰,目的卻落在陳國宗室上,乃至危及陳國國運,這等事,拋開我這修士身份,單純一家郡王可是處置不了,供奉樓這時候還不出面,養著有何用?”
周游子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頹然嘆氣,道:“供奉樓內派系林立,南方各家宗門、旁門幾乎都列其中,偏偏無人能夠服眾,以至于相互牽扯,已然不能成事,這次妖道禍亂王府,甚至還有供奉樓的人牽扯其中。”
陳錯就道:“這么看,這供奉樓已經被人滲透成篩子了,留著也無多大用,說不定還有隱患,如果有機會,不如裁撤了。”
周游子立刻警惕起來,須知,他定心門如今也是供奉樓中一大派系,最近幾年更是持續投入,已然得了部分權柄,若被裁撤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在大爭之世前的布局,也徹底白費了。
一念至此,周游子不由道:“供奉樓的亂象主要還是令出多家,原本的樓令黑水禍君為了恢復修為,閉關多年,將好大權柄給了個女流,那女子玩弄權術,才成如今模樣,若能有個話事人統領,局面自然不同。說到底,當初之所以建立供奉樓,為的還是保大陳江山社稷的安寧……”
“不用跟我說這些。”陳錯搖搖頭,“供奉樓如何,我不感興趣,但此樓建立至今有不少年頭,再加上機構臃腫,各方牽扯、彼此妥協,也就辦不成事了,不然,道長何必來此?”
周游子苦笑起來:“確實有這么個意思,但供奉樓對南朝而言,也確實不可缺,否則北地來襲……”
“若是放任不管,這座樓反而是隱患,”陳錯直接打斷道:“當然,我這般說,其實也有私心,蓋因這事于我道途有益,這無須遮掩。”
周游子一愣,咀嚼此言,感到越發復雜,只好道:“君侯這幾年道行一日千里,但正因沉心求道,難免勢單力孤,若不求助師門……”
陳錯卻忽然對外面道:“兩位也聽了好一陣子了,進來吧。”
陳方華一怔。
周游子卻悚然一驚,趕緊釋放出自家的靈識,只是得到的反饋卻是朦朦朧朧,不僅不見完整,甚至還隱隱有著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