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曳是十分識相的,她端著飯碗起身,坐去了旁邊一桌,臨走時還拉了拉非常想留下的松無恙。
松無恙想著自己待會兒還得求著諸葛曳和自己比武,便耷拉著頭跟著坐了過去。
薛懷端著茶碗喝了一口。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說道:“我去了襄州,去到了康哥兒的祖宅,在里面找到了康哥兒和扈丹兒的信。”
姬康每次在外走鏢時,都會給扈丹兒寄信,而在回揚州之后,則會把信收藏去祖宅,用個木質的框架裱起來。
“信里有什么?”李照知道薛懷這么一說,就說明那信里肯定是有什么不利于鏢局的事。
薛懷將碗哐一聲摔在桌上,掩面道:“信里……有我們這些年來走得大小鏢箱事宜,扈丹兒問什么,康哥兒就答什么,事無巨細……事無巨細!”
這一路走來,薛懷越是細想,便越是痛苦。
他的肩膀微微聳動著。
鏢隊并不是每一樁買賣都能成交的,他們失敗了不少次。
安叔的眼睛就是在其中一次里被刺瞎了,梅嬸的腿至今在風雨夜里都還會疼得難以入睡,每一個人……
鏢隊里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過傷。
而這些傷居然有可能是他們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手筆!
這叫薛懷如何能接受?
“這件事還是不要和阮姐姐他們說了,信可燒了?眼下康哥兒既然已經去了,那么萬事休矣,說了也只會平添一份痛苦。不如將這件事封口,你知,我知。”李照輕聲說道。
她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始終覷著這邊的松無恙,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松無恙立刻埋頭刨飯去了。
薛懷清楚李照說的是對的。
現在將這些告訴老大他們,只會讓他們憤怒,不解,痛苦,而于事無補。而他卻是也是這么做的,他親手毀了那些裱好的信,為的不就是他日旁人去吊唁康哥兒時,不會發現真相嗎?
但這些道理他在明白的同時,心中的痛苦是愈發地強烈的。
“您的菜!”伙計端著兩盆騰騰冒著熱氣的鹵肉過來,高聲吆喝。
李照提箸給他夾了一塊肉,繼續說道:“情蠱會在潛移默化中讓受體的思想產生變化,他會事事以扈丹兒為先,所以做下這些事也就不難想象了,但我相信若是最開始的康哥兒,他不會出賣兄弟的。”
在葉漣漪的故事里,扈丹兒是有意套取姬康手上的信息,姬康既然被蒙在鼓里,自然是防不勝防的。
“我知道。”薛懷往嘴里塞肉,塞菜,吃得努力,眼中卻有化不開的悲傷。
他知道所有的道理,知道康哥兒的行不由衷,知道扈丹兒的居心不良,但仍然沒有辦法去做到不怪康哥兒。
“阿懷,人是向前看的。不如我待會兒給你做些甜品吃,這樣你的心情應該會好上一些。”李照隨口提了個建議。
薛懷還沒搭腔,那頭松無恙就捧著飯碗坐了回來,一臉雀躍地說道:“好啊,我給阿姐你幫廚,阿姐做些什么吃呢?”
一說到吃,松無恙就格外興奮。
而就在她們兩個談論待會兒吃些什么的時候,百里霜帶著秦艽回來了,他先一步進來,隨后眾人就看到了后頭秦艽懷里抱著個不知生死的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