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北巡的多,南巡的少,主要原因是帝國之患在北而不在南,因此并不需要皇帝巡視以收震懾之效。
但也有例外,永樂帝奪得政權之后,為收江南人心,數次南巡。武宗年少登基,仰慕江南風物,為了南巡廷杖數十大臣,搞出個“南巡之爭”。嘉靖皇帝為父母合葬事,也南巡了一次,但差點被大火燒死。
隆慶皇帝在位期間短,俺答和議之后虜患緩解,皇帝可以出京——但其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巡視,因此也沒有人提建議。
朱翊鈞通過一次北巡,在政治軍事上雙管齊下,解決了蒙古問題,使得自己具備了巡游天下的條件。但其時變法事繁,總要坐鎮京師支撐張居正,因此也沒有將南巡提上日程。
如今的大明雖然仍在南征北討,各項大工程也多,但皇帝南巡的錢還是拿的出來。當然,朱翊鈞手中攥著最大的工商聯合體,也不用朝廷出錢。
如今的大明朝廷,對朱翊鈞這個皇帝近乎沒有約束力:通過新軍和重立樞密院,他牢牢握住了軍權;通過銀章直奏和國安局,他控制著治政權;而通過工商聯合體,皇帝的財權也不受朝廷制約了。
盡管裁撤了東廠、改組了錦衣衛,但以政事堂為代表的外朝很清楚,皇帝對于國家的掌控力度已經達到了空前的程度。即便高祖和成祖,在花錢的自由度方面,較之當今也只能瞠乎其后。
因此,皇帝說要去南京,梁夢龍沒有什么可置喙的。唯一顧慮的,僅是地方官在迎駕方面大搞花頭,或搞攤派或加雜派,擾亂地方有損圣德。
但梁夢龍又很清楚,今上除了對治國理政有濃厚興趣之外,對享樂之屬并不在意——登基十六年,除了對西苑進行了整飭之外,皇帝并沒有為了耳目之欲修任何一個園子。
應該說,該著大明中興——這樣的皇帝,除了不聽大臣擺布之外,沒什么其他毛病了。
如今皇帝靜極思動,做總理大臣的只能配合了。君臣兩個商量了一番行程,梁夢龍就告退了。
年底前,“揭帖案”以極快的速度定讞。申時行管家宋九酒后作了一首打油詩,將自家主人釘在了“欺師滅祖”的恥辱柱上。盡管宋九本人早被杖斃,但朝廷并未放過他,他的全家被抄,家族被盡數流放。
喬禮維作為揭帖案的首犯,被判大辟并抄家。因為皇帝的權力已經高度集中且穩固,因此此次揭帖案并未株連,宋九和喬禮維的家族因此得以幸存,僅被流放而已。
至于隆慶黨案,沈一貫、鄒元標等核心骨干在申時行的激烈反對下,沒有入獄判刑,但丟官罷職卻免不了。李植、丁此呂、呂東之等黨徒或被降級,或被調去安南、緬甸等帝國邊陲。
申時行杖斃宋九,“出賣”了沈一貫,在風雨飄搖中堅決不辭職,最終仍保住了副相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