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又問:“楊博等欲何為?”
朱希孝道:“楊博等恐深究此案,掀起大獄致國本動搖;又恐諸相傾軋,壞了政風。他知主政者馮保、張居正,因此向張居正推薦了微臣,張居正有悔意,方納之。”
朱翊鈞問:“楊博等為何不奏與太后與朕知道?”
朱希孝苦笑道:“貼黃、擬票者,張居正,批紅者,馮保。重臣等并無密折專奏之權,因太后女流,男女有別不能請對,而皇上……皇上……”卻接不下去。心說楊博等人也不知您小小年紀厲害到如此地步?否則早就到您這兒告狀來了,順便惡心張居正。
慈圣聽到此處,已經完全明白來龍去脈。因自己過于信任馮保、張居正,居然阻塞了言路,讓此二人蒙蔽圣聽,整個王大臣案,內外勾結,竟將她與皇帝完全蒙在鼓里。若不是今天皇帝收服了錦衣衛,拿捏住朱希孝,此案可能就糊里糊涂的過去了。她略微平復心情,對朱希孝道:“你也是功臣之后,與國同休,累世簪纓的勛戚,如何和他們沆瀣一氣,不將實情報來?”
朱希孝苦笑回奏:“臣知錯了。臣此前不知圣上聰慧如斯,一直打著明哲保身的主意,也想利用臣的身份,為朝廷保住些元氣、正氣——”摘下帽子,磕頭哭道:
“因會審此案,臣也夙夜憂慮,幾不能寐。今日,臣慚愧欲死也——請太后與皇上發落了臣,為后來者戒!”
慈圣太后嘆了口氣,看向朱翊鈞。朱翊鈞點頭,對朱希孝道:“此前朝廷一直如此,錦衣衛也未能振作,卻難為你周全——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若有下次,卻不是摘了你的帽子,你的頭也不可保,卻要連累你家聲受辱,汝可知輕重?”
朱希孝涕淚交流道:“謝太后隆恩!謝萬歲隆恩!今日皇上拿言語點醒微臣,日后臣再有保全自身蒙蔽圣聰等情,讓天雷殛了我!”
朱翊鈞問道:“那王大臣現今如何了?”
朱希孝回道:“昨日會審完,現在東廠關著。”
朱翊鈞點點頭:“你去傳朕的口諭,將他提到北鎮撫司大獄,不可讓他死了!”想了想,又拿起紙筆,手書詔書一道:“東廠未必聽你錦衣衛的,你拿朕的手書去辦吧!”
朱希孝恭恭敬敬的接過手書,撿起地上帽子,退出殿外。
李太后見他出殿,拍案而起,對朱翊鈞道:“皇帝,哀家已有決斷,封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