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賜字那肯定不能扔,還要回家供起來。王希烈等人在京師喝了幾天大酒,被人吹捧了一番之后,就帶著這副大字收拾東西乖乖回家了。
被廷杖的“三十四君子”,根本沒受傷,僅僅是屁股紅腫幾天而已——因此這高名也有些注水,返鄉路上請他們參加文會的也不多,從此后泯然眾人矣。
這邊朱翊鈞暫時壓服了百官,還要去哄一哄張居正。張居正被門生劉臺一本五千字參劾擅作威福,黑狗血淋了一身,真氣著了,有些的灰心意冷;而核心黨羽張瀚入骨三分的一刀,更把他砍的膽戰心驚,因此接連上兩本辭職。
當然,他被參劾后上第一本辭職奏章,本來就是臣子的該有的本分動作。因此在第一本內他說“朝廷庶事尚未盡康,海內黎元尚未咸若,而變法才興,確不是言去之時”。但“言者以臣擅作威福,而臣所以代主行政者,非威也,則福也取其近似而議之。事事皆可作威,事事皆可作福。”
張居正先說自己現在辭職,確實不是時候,那意思您要留我別走。隨后提出條件,劉臺和這些人說我擅作威福,您得給個說法,要不我沒法出來做事。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皇帝給他的說法已經超過了他最最樂觀的估計。張居正以為,皇帝能把劉臺逮捕下獄,就已經夠可以了,沒想到皇帝召開臨時朝會,一口氣罷了兩尚書、兩個侍郎,一堆雜魚也全被廷杖!
張居正雖然可見皇帝要厲行變法的決心,然而王用汲的死諫,也確實嚇著他了。有明一代,大臣集體辭職逼宮張居正聞所未聞;而王用汲的當朝撞柱,張居正也僅從史書得見——這樣的人,史書記載全部都是忠臣,而被其彈劾的,基本上都是些反面人物。
本來應該立即復出的張居正有些退縮了,他深刻的體會到守舊勢力的強大,在家中對長子張嗣文說道:“皇上雖然圣明,然讒言日嘩于耳,即使不能為之投杼,而為父以身俯謗,豈臣節所宜有乎?”——誹謗之言眾多,雖以曾參之賢,而其母投杼逾墻而走,皇帝對我的信心能保持多久呢?說完這話,張居正幾乎落淚。
張嗣文聽了父親的真心話,哭道:“父親為相五年,國事起衰振隳,以兒子觀之,您已躋身國朝名相之列。皇上此番操切為政,欲行大變法——兒子觀皇上給父親的變法綱要,翻天覆地之變也!您何必負疑謗于身,行不可為之事?”
于是,張居正在糾結矛盾的心情中,于大朝會第二天再上一奏疏求去。其言甚哀:“伏望皇上憐臣之志,矜臣之愚,特賜罷歸。博求廟廊山林之間,必有才全德備之士,既有益于國而不惡于眾者,在皇上任之而已......”這回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朱翊鈞覽奏后,無奈之余親筆寫了一封信道:“先帝以朕幼小,托付了先生。先生盡赤忠以輔佐朕,不辭勞苦,不避怨謗,不居功勞,皇天后土祖宗必共鑒知。些許畜物為黨喪心,狂發悖言,動搖社稷,自有朕為先生做主。先生不必如此介意,只念先帝顧命,朕所倚任,以保安社稷,興革天下為重,即出輔理......”
又派身邊管事太監孫隆,帶著表里八件,御酒四瓶以及玉佩一件,將信送到張府。
張居正見孫隆來,也在意料之中,吩咐擺香案接旨。孫隆道:“皇爺特意囑咐奴婢,此非旨意,乃信也。”將朱翊鈞親筆信交給張居正看了,張居正凈手捧讀后,當著孫隆的面涕淚交流,雖未答應復出,但心意再次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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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幾天,朱翊鈞連續派身邊人送東西,傳口諭,溫言撫慰張居正。張居正推辭不得,且也有雄心,終于在四月初三日,對再次到來的孫隆表態,復出視事,開始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