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先生道:“不打緊,船艙里有火盆,我也是才出來。咳咳,你進來再說罷。可有人跟著你?”
馬俊賢道:“沒人跟著我。讓您說著了,海大人......”那洪先生噓了一聲,說道:“進去再說。”
兩人彎著腰,從遮雨棚底下進入了矮仄的船艙。隨即“滋呀”一聲,船艙門被關上了。
王潔如從樹叢后閃身出來,心中發愁道:“沒想到這家伙住在船上,早知道就帶著水靠了。”
雖然發愁,但心中還是有些歡喜,沒想到這幕后主使一下子就被他摸著了。王潔如略一猶豫,即將自己的靴子和褲子脫掉,包在包袱里背好,光著腿慢慢從河堤上踅摸著下去。
頂著刺骨的涼意,他慢慢的靠近船邊,將剛才撿起的一顆石子從船艙頂上拋進河心。
那石子入水,發出“波”的一聲。艙內兩人果被驚動,靠著河心那面的窗子打開,隨即船也向河心略微傾斜,應該是船中兩人都走到了河心那邊查探。
王潔如光見船一動,就把住船幫,雙臂慢慢用力,將自己的身體從河水中拔了出來,隨即趴在河岸這邊的窗戶底下。那船雖然跟著他用力又向河岸這邊蕩了一下,但艙中兩人都以為是自家走動導致,毫無所覺。
因為腿上都是冰涼的河水,他不敢怠慢。輕輕解開包袱,用褲子將水擦干穿上,慢慢的套上鞋。隨即他從包袱里摸出一個類似于聽診器的東西戴在耳朵上,那東西前端是一個喇叭頭,被他輕輕的按在艙壁之上。
通過這裝置,艙內聲音纖毫畢現。王潔如聽那洪先生道:“你接著說。”
馬俊賢道:“海大人身邊有一個人不知跟他小聲說些什么,海大人就說‘你跟我照面了,可自去杭州府或錢塘縣,隨你。’,然后我磕了頭,就走了。”
洪先生不言語,間或咳嗽兩聲。過了好一陣子方道:“以我對海大人的見識,他聽了你那樣說,必然不能放過這件案子。事情已經有五六分了。”
馬俊賢道:“那我明天到杭州府去?”
那洪先生又不放聲了,估摸著在不停的思考。王潔如等了一會兒,聽那洪先生道:“若要妥當,你明天再在去求見巡按御史張文熙。我聽說他這幾天也在杭州,你就跟門子說有左、右大營的密情陳稟,他一定會見你的。”
王潔如聽了洪先生這話,心中暗驚。杭州城外,駐扎著一支部隊,分駐杭州東西兩側,稱“東、西大營”,當地人也有叫左右大營的。
若馬俊賢所報的案子涉及到駐軍,那危險程度可非同一般——巡撫吳善言必然知情。
他只盼著艙中兩人多說一些,沒想到那馬俊賢對這洪先生言聽計從,聞言只是哦了一聲,答應道:“嗯,那我明天就去。”
洪先生道:“你可知道巡按衙門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