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瘐斃?呵呵,進了天牢一天就死,還真是巧了。”刑部員外郎夏良心先看了一眼堂下的主事邵城,隨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主事邵城低著頭看著屋中磨磚對縫的地面,悶聲道:“仁寰先生,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這胡勇在大寧遭了一年罪,估摸著是留下了暗疾。”
夏員外郎又呵呵笑了兩聲,輕輕拍了拍桌案上的兩頁紙道:“這案子已經通天,你拿一份報告來說,肯定不行。把前日天牢里面提審記錄、值班記錄、同監舍囚犯口供都送來我看。”
邵城答應一聲,躬身出去了。夏良心將邵城提交的報告放在桌案一角,用手中毛筆在那份報告右下角點了一點墨跡,輕輕晃了晃腦袋,又埋首案牘之中。
......
“用晦,用晦!”連續兩聲叫喚,把順天府丞韓必顯的魂兒從九天云外喊了回來,他猛然回過神,看向身前坐在主位上的老者。
“你現在胡思亂想也沒什么用。”嗓子里像喊了一口痰,低啞暗沉的聲音安撫他道,“王宗炎已經說了,胡勇進了天牢兩日,除了同房的死囚,沒見過外人。下個月太后圣壽,本月必然有一次冬決,干干凈凈的,你怕什么?”
韓必顯嗯嗯兩聲,思緒不由自主的再次發散,同時感到自己的心臟咚咚的如同擂鼓一般,額頭上汗津津的。
那老者嘆息道:“可惜,大寧我們插不進手,否則這邊案子一發時,那邊立即結果了他,就不必冒險在天牢動手,卻擔著天大的干系。”
韓必顯又嗯嗯兩聲,端起眼前的茶碗喝了口水,因為手顫,茶碗發出了細微的叮叮之聲。
“老先生,不知道錦衣衛檻送他時,審過了沒有。若胡勇在路上說了,還是萬事皆休。”
那老者聞言,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向腳下的痰盂里吐出一口濃痰。他拿起茶碗喝口水潤潤喉嚨道:“這一節你不必擔心。路上有咱們的人跟著,回報說錦衣衛未審——若真審了,事兒早發了。”
說完嘆口氣道:“萬沒想到,礦洞居然垮塌埋了人。哎,這下子首尾麻纏,那些個珰頭可不是好相與的。”
韓必顯臉上泛起潮紅,眼圈也跟著紅了。他帶著些哭音道:“如今必顯只求能保住身家性命,別無他求。此項所得,不過一萬三千,卻把頭顱伸到刀下,必顯悔不當初!”
那老者聽了他這番懇切的懺悔,嘴角抽動幾下。他將茶碗往邊上的桌上一放,冷哼道:“如今就剩下一個馬斌,若把他的嘴堵死,誰能查到你的身上?”
“魏允中那個傻子,恰是一個背鍋的好料子......若他不夠,加上個王以修,也消了皇上的氣。”
韓必顯定了定神,抹把臉道:“老大人,如今京師左近能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馬斌老家也翻個底朝天,卻連根汗毛都不見。這王八能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