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瞬間,夏侯安腦子里閃過無數種念頭,其中最強烈的就是,擒賊先擒王,先把董卓拿下,然后挾持逃離相國府。
好在理智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熊瞎子一般體型的董魔王,就堂內的義子呂布,就不會讓夏侯安輕易得逞。
別看平日里兩人稱兄道弟,但真要到抉擇的時刻,呂布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干爹那邊。
強來不行,那就只剩下咬死不認這一條路。
夏侯安認定李儒沒有確鑿證據,即便將王書生帶上堂來對質,他也決心打死不認。
本想起身怒斥李儒,卻發現跪坐太久的原因,導致大腿麻了,站不起來,遂狠狠掐了一把,恢復了些知覺,夏侯安目視李儒,面色霜寒:“李尚書,你這話什么意思?”
夏侯安沒有起身,落在旁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別的官員在聽到李儒點名以后,皆是丟魂失魄,這小子倒有膽色,靜如老僧坐定……
不少人都在暗暗稱奇,為這小子的膽識氣魄感到贊嘆。殊不知,夏侯安是腿坐麻了,根本站不起來。
“中郎將,本官話里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李儒臉上的笑意愈盛,盯著這個年輕后生,有條不紊的緩緩道來:“前兩日所獲的賊哨中,輪番拷打以后,有人受不住刑,招供出中郎將就是幕后指使。”
原本不愿相信的董卓在聽得這話以后,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夏侯安的眼神里,失望散去,兇戾異常。
王書生招了……他招了……
桌子底下的指甲已經嵌進肉里,夏侯安遍體生寒,他強忍身體顫栗,死死的緊咬牙關,隨后與董卓抱拳,仍不改口:“太師明鑒,小子從未與外賊有過勾結!李尚書如此言之鑿鑿,就請他將那罪犯帶來,卑職與他當堂對質!”
“太師,那夜皇宮遇刺,是伯陽奮不顧身替您擋的一劍,他也因此差點死了。他若勾結外賊,當日何必冒死相救?”
關鍵時刻,蔡邕站起身來。
在他之后,皇甫嵩也坐立不住,起身拱手,面色鄭重:“太師,蔡中郎所言甚是,下官可以擔保,伯陽絕非謀逆之輩……”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出,哪怕不顧一切,也要保住這個侄兒和學生。
其余官員靜坐不動,默默吃瓜。
雖說夏侯安這小子平日里招人喜歡,但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們也怕站錯了隊伍,從而丟了性命。
而作為夏侯安老丈人、本該最先發聲的王允卻一直沒有作聲,觀其神態好似恍惚,年邁昏聵。
他知道夏侯安底子不干凈,萬一真被李儒查了出來,他可不想遭受牽連,于是選擇了靜觀其變,必要時刻,棄車保帥也不是不行。
董卓看向李儒。
李儒的目光在夏侯安身上滯留片刻之后,見那少年眼神如鐵,堅不可摧,他竟忽地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眾人只覺脊背發涼。
“在下見氣氛緊張,故而開個玩笑,夏侯大人何必當真。”李儒笑容十足,他自然是拿不出證據的,否則,早就命人將夏侯安抓進了牢獄。
聽得這只是個玩笑,不少人胸中長舒口氣。
董卓的臉色也為之緩和下來,他看向李儒,略顯責斥道:“賢婿,你這玩笑可一點兒也不好笑,以后莫在講了!”
從內心深處講,他很喜歡夏侯安,只要這小子不造自己的反,多大的罪,董卓都愿意為其赦免開恩。
“謹遵太師之命。”
李儒躬身,笑著點頭。
這段風波算是告一段落。
“諸君,與吾共飲!”
處死了逆賊,董卓心情大好,隨手從大鼎里舀起一盞浸泡得猩紅的酒水,仰頭大灌。血紅的液體順著嘴角,流過腮胡,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其他人見了,無不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