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軒鶴拉了凳子坐到她旁邊,“是不是跟林家有關的?”
林初南的手攥了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拿過另外兩本奏折中的一本,“這上頭的人說......爺爺生前軍中的偏將軍韓征在終南山爺爺的墓前聚集了很多士兵,以為爺爺守孝之名,不肯離去,意欲造反。他們為爺爺豎的碑用的仍然是爺爺生前的昌寧侯封號,忤逆犯上,其心當誅,讓皇上把韓征給抓起來,以犯上之罪處之。”
她緩慢的話語,平穩的聲調,聽在耳里,卻讓孟軒鶴感覺心疼。
他握了她的手,俊眉蹙起,又帶著些自責道:“我不太懂這些事情,人死之后不應該下葬么?為何那個叫韓征的就成了逆上了?”
林初南看向他,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如被蒙了一層霧,低聲道:“我差人到宮外打聽消息,得知,爺爺接到捏造著他謀反罪的圣旨后,便說了,他統領著三十萬大軍,輔佐孟氏三代帝王,如果想要造反,當初孝景帝龍御歸天后就不會只身前往南臨王府把尚是世子的皇上接到京中登基。林氏對大齊的忠心,蒼天可鑒。但皇上要讓他死,他絕不會有二話。然后,他就當著傳旨特使的面,自剔了......”
孟軒鶴想起了滄海說的云梯械與云梯前鋒隊的往事,聽到林萬里自刎,倒也不奇怪了。林萬里是一個英雄,有謀略,有智慧,功績無人能比,對大齊也忠心耿耿,但過于忠正了,才讓那些小人得了逞。
“爺爺自剔以證清白,朝廷還是定了他的謀反之罪。謀反之人,死無葬身之地,何況功碑?將士們不顧奸惡勢力的恐嚇,將爺爺的遺體運往終南山下葬,還立了碑。千里迢迢,被多少百姓看見?民間早已傳開,皆為林家鳴不平。而終南山又在武宗皇帝的長陵之南。將士們這種做法,就是為了讓爺爺的墓與當年托孤于他的武宗皇帝葬身的長陵,遙遙相望。無聲地訴說著,爺爺的冤屈。這樣的一個墓,勢必要成為張文昌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孟軒鶴聽到這兒,才明白了其中厲害,一手攬了林初南的肩膀,想給她些安慰與依靠。
“韓征將軍自從軍就跟在爺爺的身邊,視爺爺如父,他與將士們在墓前不肯離去,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示威之意,但他們忠于爺爺,知道爺爺不會做反臣,他們是絕對不會造反的。這個奏折,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孟軒鶴摩挲著她的的肩膀,“太可惡了。這是誰遞的折子?”
林初南眸色微冷,簡單而輕蔑地吐出幾個字:“侍御史,史明庭。”
“史明庭是誰?”
“史家原是林家的親戚,以前也沒有見他們與張穆兩家有什么往來。”說著,林初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了兩聲。
孟軒鶴有些頭痛,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為什么讓他穿過來,不給他原身的記憶?弄的他一遇上什么事兒,跟個傻子一樣。
他放輕聲音問:“這是怎么回事?”
林初南看著他說,“也沒怎么回事,不過是應了官場上那句,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罷了。”
孟軒鶴拿過奏折,“好,朕記住他了,史明庭。”
他提起朱筆,又想起自己寫不了這里的字,便遞于林初南,“你批吧,你想怎么批就怎么批,就是把這個史明庭給砍了,朕也支持你。”
他這話雖沖動,林初南也聽得出是發自真心。
她雖恨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但腦袋還算清醒,略一思索,握袖落筆,寫下一行小字。
孟軒鶴問:“給朕翻譯一下,你回的這是什么意思?”
林初南櫻唇微微翹起,聲音輕淡:“韓征是忠義之人,視林為父,難道你爹死了你不去守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