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九走近,發現爭執雙方分為兩群人。
一群人都是穿著簡陋布衣,渾身黝黑、肌肉發達的大漢。
另一群人,則有穿著京兆尹官服的軍士,還有武候裝扮的衙役,更有幾個穿著從七品淺綠服飾的官員。
司馬九縱馬跑過去,沖向人群。
幾個守衛的京兆尹軍士看著他的官服,不敢阻攔,任由司馬九直沖到了人群中。
“李魚兒,你們這些山東亂賊,不是每日都發了工錢的么?怎么無端就罷工了?誤了水部的大事,你們可擔不起責任。”一個穿著七品淺綠服飾的官員,滿臉的神氣活現,看著眼前的民夫馬鞭亂揮,似乎,他馬上就要抽人一般。
那個叫李魚兒的民夫聽他如此說話,眼睛都要冒出火來,道:“一天二十五文錢,是盛夏定下的價格,那時候下水方便。現在已經是隆冬,竟然還是一天二十五文錢,這點錢甚至連沽些黃酒熱了喝都不夠,叫我們怎么下水?”
民夫們聞言,紛紛苦叫不平,或是挺身站出,或是扔掉手中工具。
一個年老的民夫掀開自己的衣服,刺骨的寒風下,他的腹部凹進去一個大坑。
“如今,米面漲價,這點錢連窩頭都吃不起。以前在我們青州的時候,冬天干活,多少有碗羊湯,就是沒有羊湯,好歹有碗豆腐野菜湯吧。如今在這里,就只有二十五文錢,其他什么都沒有,這讓人怎么下水?”年老民夫說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隨后,他掀開旁邊一個青年民夫的褲腿:“年輕人血氣旺,下到冰凌子多的地方,這刺的都是血口子,這樣糟踐身子,一旦上了年紀,冬天都會渾身疼痛,落下病根。”
被他掀起褲腳的男子,看起來像是他的兒子。
男子見父親傷心,上前拉著父親的衣襟,道:“這活咱們不干,不就行了,咱們還回青州,爹,我就不相信掙不到一碗飯吃。”
“對的,如果不加錢,就不干了,這點錢,肚子吃不飽,大冬天的,那是要人命啊。”
“這活,就算是刑部的死囚犯,怕是都不會做,我們憑什么要在這里受罪。”
“二十五文錢一天工錢,在大興城,就是連米粥都喝不起了。”
......
民夫們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那個身著七品服飾的官員生的粗壯,見民夫要造反,氣的臉色紫紅,他手中的皮鞭用力一抽,半空中發出巨大的啪啪聲。
“不干?你們說不干,就不干的嗎?這是什么活,這可是當今陛下都關心的活。今天,就是你們這些山東佬全死了,這活,也得給我干下去。”
“侯爺,我們本來就是憑力氣吃飯的,不是來這里服徭役。工錢給的少,不夠吃飯,不干活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么?”那個叫李魚兒的年輕人,似乎是人群中的小頭目,說話很有章法。
“是不是徭役,也是本官說了算,本官說你們是青州派來服徭的人,你們就是,還能反了不成!”那個姓侯的七品官滿臉的倨傲,手中鞭子一指,幾個京兆尹的士兵就走了上來,要將李魚兒拖走。
“今天,我看你們誰敢動手?”人群中,一個精壯的漢子走了出來,腰間別著一把宰豬刀樣式的長刀。
司馬九定神看去,真是前些日子遇到的李子通。
原來,他說在渭河做苦力,就是在此處干活。
司馬九騎在馬上,很顯眼,李子通剛走出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他。
李子通眼神驚喜,就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