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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顆糧吏腦袋插在轅門之上,都張大嘴望著天,而矛尖從他們的嘴巴里伸出來。
梁丘賜牙齒打顫,他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此情此景令人心悸,第五倫當年掌握豬突豨勇,靠的就是這招啊。
一招鮮吃遍天,第五倫算是給吃盡苦頭的壯丁們出了一口氣,又派遣從魏地或臨渠鄉的親信族人接替職務,點名讓任光親自統籌。
任光摸了摸自己粗脖子上的腦袋,決定拿出一百分的精神來,寧可下頭怨聲載道,也得讓第五倫滿意。
雖然蠹蟲抓了不少,人數也厘清了,但第五倫要求,糧食還是按照八萬人的給。
他與大司馬董忠交涉的理由是士卒要趕遠路,伙食決不能再差了:“此行長途跋涉,若是不想士卒半路便潰散的話,八萬人的糧,我要一鐘不少,統統送到鴻門大營來!”
董忠倒也十分配合,答應將情況上報,并親自同納言(大司農)交涉,讓他們這些天就別貪了。
搞定這件事,讓壯丁吃上一頓飽飯時,五月已過去了五天,王莽留給第五倫的兩旬,只剩下四分之三了。
剩下半個月夠干什么?無非是將魏地的八百士卒打散,安排進去充當士吏、什伍,起碼要把行伍定好,完成這些,起碼要十天,金鼓旗幟之類根本沒空去練,看來軍是難成了。
第五倫暗暗思量:“如此之兵,若是真讓我帶到前隊,與已經打了無數次仗的綠林、漢兵較量,只怕又是一場大潰敗。”
第五倫只能追求最低標準:讓這四萬壯丁,在接下來十幾天時間不要再減員,收其心,煽其志,飽食半月后,至少要有力氣,跟自己沖到常安城下!
而梁丘賜,亦被第五倫濫殺糧吏的舉動嚇到,是夜第五倫邀他和管后勤的大司馬董忠軍議,梁丘賜特地早到,拜在第五倫案幾前。
“維新公,這偏將軍一職,實是陛下一意孤行,非吾所欲也。”
梁丘賜也委屈,他當年在新秦中,想要掩蓋無能縱寇不成,被第五倫一個背刺踹下橋,已被貶為庶民。
這之后,梁丘賜遂撿起曾祖父梁丘賀的《梁丘易》,想搞儒術混口飯吃,恰逢朝中暫缺梁丘易經的博士,與他家有故舊的大儒將梁丘賜推薦上去。雖然最終未能得到任命,但卻進了一次宮,讓皇帝重新看到了這個名字。
這之后,便得了諫議大夫之職,皇帝認為他打過仗,還立下過剿滅盧芳的大功,所以時常詢問。
結果恰逢天下板蕩之際,王莽不知哪根筋搭錯,又將已經好幾年沒摸劍的梁丘賜任命為將軍,辭讓不得,只能硬著頭皮上任。
梁丘賜開始與第五倫聊起舊情:“當年維新公初入軍營,我未曾予以刁難罷?”
第五倫點頭,梁丘賜算是不錯的上司,還教了不少他在軍中生存的“知識”。
“在新秦中,與維新公同征盧芳,君但凡有功績,我亦無不上報,絕不敢居功。”
正因如此,第五倫才被封了“男”,入了王莽的眼。
第五倫笑道:“如此說來,梁丘將軍還是我的貴人啊。”
“不敢。”梁丘賜忙道:“因罪撤職一事,我從未敢怨恨他人,皆是因我一時糊涂所至。”
“維新公可還記得,我被緝捕時說過的話?”
第五倫當然不記得,但梁丘賜記著清清楚楚:“我說,唯望伯魚能走得長遠,勿要如我一般,年輕時的壯志磨盡,被權勢財富,迷了心竅,變得平庸無能。”
他朝第五倫長拜:“維新公果已成為新室棟梁,陛下仰仗的砥柱,然而仁直不改,對軍中貪腐食人血肉之吏,依然深惡痛絕,下吏,頗感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