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丹俯看地圖,不由失笑:“這形勢,倒是讓我想起戰國時,秦魏河西之戰來。”
河西之地,在黃河以西,洛水以東,秦得之,便可東窺三晉,進取中原;而若是被敵國得了去,秦這個國家還能不能維持都是一個疑問。
是故從春秋開始,秦國就費盡心思向河西擴張,先跟晉國打了兩百年,屢戰屢敗,三家分晉后,又跟分到河西之地的魏國卯上了,百年之間,打了五次大戰,當真是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然而還是勝少敗多……
“魏占據了關中東部,恰恰是今田況所占據之河西及翊尉,分界正好是洛水及渭南鄭縣。”
第五倫按照他說的一瞧,頓時樂了,這局勢,可不是一模一樣么?
而當年最著名的一場河西之爭,是魏將是吳起指揮的,據說以一敵十,打得秦軍大敗。
那時候的秦軍,還沒有經歷商鞅的改革錘煉,戰術落后,用吳起的評價就是“秦散陣而自斗”,一盤散沙,空有匹夫之勇。
那第五倫的軍隊,就更是低配的烏合之眾了。
而田況,以其在新朝二千石里鶴立雞群的表現,也算個低配版吳起吧。
景丹分析道:“此人雖善將兵,曾大破赤眉,但先前之所以能糾集上萬人,不過是指望王邑能夠大勝歸來勤王,王莽南躥,新室殘余茫然不知何往,哪怕田況再得軍心,其屬下勢必心緒動搖,士氣大落。”
“更何況,明公還有一個當年秦國沒有的優勢。”
第五倫知道是什么,往河西之北的陜北高原看去:“上郡。”
景丹頷首:“正是上郡!此地東帶黃河,北控并朔,為形勝之地。戰國時,魏人入上郡于秦,而秦益強,其地外控戎索,內藩京輔。一旦上郡出一支翟騎南下,也不必多,千騎足矣,則河西首尾不能相顧。當年若秦已取上郡,吳起恐怕不能贏得那般輕易。”
第五倫記得,景丹過去也愛看兵法,喜歡點評戰例,但仍是紙上談兵。這四五年間,去去上谷實踐了幾年,打烏桓、匈奴漲經驗,確實是練出來了。他的分析不但有謀,還有略,第五倫只感慨,自己真是運氣好,撿到寶……不,是開局手握重寶啊!
景丹道:“我月初時,正好滯留于上郡,而此番南下,亦是馬連率(馬員)遣人護送。”
第五倫來了興趣:“馬公得知我反了王莽時,說了什么?”
景丹笑道:“馬公當時只手足無措,驚呼,‘伯魚害我’!”
馬援嘴緊啊,這是第五倫知道的。
丈人行跟其親兄竟是一點消息沒透露,馬員還以為第五倫要南下為大新盡忠,還頗為遺憾,這忽然舉事,消息傳到,可把馬員驚呆了。
看來馬員作為馬氏家主,還是不如其弟那做賊的膽子大。
不過隨著局勢進展,王莽派去取代馬員的使者剛抵達,就傳來了第五倫速破常安,驅逐王莽的消息。馬員也就冷靜下來,分析之后,發現馬家和第五已經在一條船上,也只能響應,將繡衣使者殺了祭旗,反他娘的,他也不做新臣了!
至于復漢……目前上郡周邊尚無漢可投。
“田況手握兩郡,擁兵上萬,可能還得了些西躥的洛陽新兵加入,縱是吾等有上郡相助,但欲取河西,還是要打硬仗。”
景丹又建議:“明公,我或許可修書數封,給河西司馬氏等幾家豪強寫去,勸彼輩歸降,彼輩雖不如京兆豪強,但湊起來也有數千兵力,乃田況一大助力,我是師尉人,以鄉黨之誼說之,或許……”
“可以寫,但吾等不會等彼輩回復。”第五倫知道時間不能再拖,容不得河西豪強們糾結十天半月。
“等上郡騎從一到,便渡過洛水。”第五倫敲著案幾,經過取常安一役后,他可算明白了,往往最容易的路,其實才是后患最大的。
“鐵不煉不成鋼,我麾下的兵,就需要打幾場硬仗!”
……
PS:(盟主加更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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