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大夫說,赤眉以為,汝等劉姓宗室和我家這等豪宗,皆是碩鼠。”
趙孝看向赤眉的目光中,盡是痛恨,殺父破家之仇啊:“那彼輩,就是更可恨的飛蝗!造成的人禍,十倍百倍于前!”
但恨歸恨,他們卻也沒有脫離赤眉逃亡他處,因為趙氏兄弟曾去過赤眉控制的邊緣地帶,那里更是全然沒了秩序,盜匪橫行,吃人亦或是易子而食,司空見慣。
可這樣下去,沛地的人只怕要統統餓死,赤眉從事們已經在商量,實在不行,就去淮水碰碰運氣,淮南的兩個勢力:淮南王李憲和吳王劉秀都派了船只封鎖水面,阻擋赤眉南下,或許能找到船只渡過去么。
但以他們這些老弱病殘,能否打得過南方政權亦是一個疑問。
好在就在這時,有捷報從西邊傳來:“汝南已被樊巨人攻陷!”
“綠林大敗,撤回南陽!”
“吾等可以去汝南就食了!”
歡呼陣陣,盡管能走到那邊去的人,或許不到半數,其余可能在沿途就會倒斃,但終究給了他們一點希望。
而劉盆子,也要與桓譚分別了。
桓譚已經病了大半個月,根本無法遠行,而回來的赤眉得了劉盆子之兄的賄賂和哀求,要將他帶到西邊去。
這次赤眉軍將放棄俘虜營,趙孝、趙禮兄弟也被釋放,實則是將他們留在已經空無一物的沛地等死。
“我會設法去淮南。”趙孝如此對劉盆子承諾:“聽說吳王治下頗有秩序,淮水舟師只攔赤眉軍,不攔災民。也會設法尋車船帶桓大夫同行,他救過我兄弟的命!”
劉盆子頷首,只能握著桓譚佝僂的手,與他告別。
“夫子,弟子要走了。”
桓譚雖病篤,但還有點知覺,只微微點頭,伸手摸了摸劉盆子的發髻。
門扉吱呀作響,劉盆子跟著赤眉軍走了,面容枯瘦的赤眉老弱婦孺,眼中有求生的希望,但更多是迷茫。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春秋時的庶民只是在詩里憤懣一番,但赤眉更進一步,是當真將“碩鼠”去除了。
然而在打死故鄉的碩鼠后,他們卻沒能迎來想象中的好日子,只能遷徙、流竄。總無法扎下根來,于是轉戰數州,所向披靡,雖將一地地碩鼠打盡,但自己卻成了比碩鼠更招本地人恨,釀成更大慘劇的“蝗賊”!
最后赤眉在吃盡一處后,又不得不繼續上路,沛地如此,剛被打下來的汝南,未來可能要去的南陽,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如此反復,毫無前途啊。”
桓譚只閉上了眼:“赤眉欲轉戰天下尋找樂土。”
“殊不知,卻是南轅北轍,離樂土樂國,越來越遠了!”
……
PS:第二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