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盆子畢竟年紀小,才十四,沒搞懂狀況,磕完頭后,抬頭不解地問道:“田翁,赤眉從事說吾等劉姓宗室暴虐百姓,得享富貴,所以要罰做奴放牛償還罪孽,終日吃不飽飯,經常被從事呵斥打罵。”
“可如今吾等不是奴,也是赤眉兵了,卻還是在放牛,我得兄長幫襯尚可,但其余人還是吃不飽飯,還是要被從事打罵,我請求去沛地尋夫子桓公,也不被允許……”
那是當然,他們走了,牛誰來放,麥誰來割,糞誰來撿,柴誰來拾?赤眉戰士要忙著進攻各縣,追擊綠林,哪有閑暇干這些,他們的家人苦了大半輩子,也該享受享受了。
這就是劉盆子想不通的地方:“那吾等做不做奴,有何區別?”
好似無知孩童指出了“皇帝的新裝”,王莽捋白胡須的手停了下來,這個問題竟將他問倒,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劉恭反手就給了弟弟頭上一個爆栗子:“這還用問?過去你有奴之名。如今奴名已去,便再不是奴了,你這兒曹,這簡單道理,怎竟不懂!“
你要他如何懂?實質上還是被呼來喝去,沒有自由的奴啊,劉盆子撓頭反駁:“這不就是名不符實么?”
“你說得沒錯,名實確實需要相合。”
王莽終于開口了,還是用圣人之言來回答所有問題:“孔子有云,名不正,則言不順,必先正名也。”
“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且先去奴名,至于其他,往后便慢慢能變好起來。”
好容易遮掩了大窟窿,但劉盆子的童言無忌倒是提醒了王莽
“是啊,予不能和過去一樣,只重名,而不重實。”
他讓巨毋霸攙自己起來,又拄著鳩杖前往樊崇處。
赤眉軍中曾經的奴婢也好,接下來要從南陽各縣解救的奴婢也罷,要想讓他們不但去奴名,也去奴實,還得有第二件事打底才行。
那也是王莽曾大力推行,卻最終推了個寂寞的遺憾啊……
宛城已經被赤眉占領,諸公和從事們搶著住在劉玄昔日的宮殿里,倒是樊崇維持了簡樸,只住在宛城府衙里,頓時讓眾人大慚,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了宮室,但也將里面的東西哄搶一空,裝點各自侵占的里閭。
等王莽抵達樊崇所在時,卻聽到里面頗為熱鬧,除了奉命去攻打其他縣的謝祿、楊音外,徐宣及被任命為宛城令的崔發都在這,眾人圍著堂上案幾一物指指點點。
只是崔發臉色蒼白,笑容有些尷尬,瞧見王莽來,更是大驚,想出來勸他勿要進去。
“田翁來了!”
樊崇卻招手讓王莽入內,指著案上那物給他看。
“田翁且來瞧瞧,被劉玄和綠林收藏的‘國寶’。”
王莽一看,廳堂中間擺放的,既不是玉璽也非寶劍,反而是一個風干的……人頭?不知用什么手藝熏制,撒了什么料,一點不臭,反而有些香,干皮貼著骨頭,還有些蒼蒼白發,比王莽頭上的還茂密。
樊崇拍著大腿哈哈笑道:
“這就是赤眉起兵時,也曾心心念念要砍的……王莽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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