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彭平日在屬下面前看似胸有成竹,其實也背負了巨大的壓力,聽說第五倫將謗書悉數留中,不準人在作戰期間對岑彭再發難,他頗為感激,向北拱手作揖:“幸有圣天子英明,如此信任,能放手容岑彭如此胡來。”
“然而。”任光對第五倫贊不絕口:“若非陛下以身為盾,擋下了無窮謗言,你我身上,早已插滿毒箭,不死于敵手,卻敗于彈劾了。”
然而聽到任光口述第五倫“予輸得起”的原話后,岑彭卻赫然起身,只覺對不住第五倫。
“岑彭無能,未能令陛下在洛陽垂拱坐享勝利,奔波至南方坐鎮,為我維持南陽安定,更出此言,若此役真不能勝,岑彭也無顏再叩于闕下了!”
可不是么,任光也覺得,第五倫此言一出,以岑彭這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性格,勢必要求自己只準勝,不準敗!
“我知道,沒人比君然更想贏。”任光遂以老朋友身份,對岑彭說了點體己的話。
魏軍面對的主要敵人,是漢軍,雖然換了一個皇帝,但一筆寫不出兩個漢,劉秀的部隊中,舂陵、綠林色彩依然濃厚。
而岑彭一生無法抹去的恥辱,就是曾降綠林,這次南征,他孜孜以求一勝。
在任光心中,這同樣是“南陽系”的立身之戰,若是輸了或者半途而廢,不但誤了國事,任光、岑彭可得坐一輩子末席,在五陵士人面前再抬不起頭了。
“快了。”
岑彭指著襄陽西城給任光看:“穴攻等皆不奏效,水攻東大堤,亦不能破,但靠著投石機日夜轟擊,西城墻已破一角,城內也多有欲降者夜間射書而出,少則三日,多則五天,襄陽必破!”
這個承諾無疑讓任光精神大振,拿下襄陽,這是第五倫的底線。
“此役唯一的變數,便是……”
岑彭話音剛落,外頭就有斥候來稟報。
展開前線送回的軍情后,岑彭眉頭先是一皺,旋即卻又松弛大笑,順手將條子遞給了任光。
“變數來了,漢軍圍攻宜城不下,見襄陽難以久持,終于在留兵看住張魚等輩后,揮師北上,要與我決戰于城下了!”
任光大驚,他是保守的,傾向于此戰得了襄陽,頂多南進到宜城便滿足,至于殲滅漢軍,在這地形復雜的江漢之濱可不太容易實現。
“終于來了。”
然而岑彭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此戰我打得不算好,令三賊擾后,南陽遭亂,代價比預料中大。”
“但誘來的獵物,也比設想中多。”
他的手確實在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亢奮。
“不但有馮異,還多送了一個鄧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