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行。”
第五倫揮動寬袖,斬釘截鐵:“治河之事,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讓百姓多等一年都不行。”
“自王莽不顧河決魏郡以來,大河肆虐三州長達二十年,上百萬人淪為流民,更多人則滯留當地,苦苦掙扎,其苦盼河患結束,猶如久旱盼甘霖也。”
“豈有人將渴死,眼看天陰將雨,雨師卻曰:‘姑且待之,三日后必雨’?”
第五倫很清楚,在治黃河上投入多少資源,征發多少人力,修幾年能修好,這是能力問題。
但治與不治,卻是態度問題!
青兗才剛剛歸附,對他沒什么向心力,第五倫必須表現出與新莽截然不同的一面,來獲取各個階級的支持,而治河,不夸張地說,要真能撥其亂而反其正,扭轉漢、新兩代的水患,第五倫的王朝,能獲得黃河下游上千萬人的支持!
見第五倫如此,李忠又提出了第二點。
“陛下雖有救民之心,“詔令是一回事,底下如何執行是一回事,為應付工期,酷吏或將效法新莽時拉丁暴政,數萬十萬人聚集,衣食不甘,寒暑交加,只怕疾病致死者無數,更勿論閭左暴徒由此聚集,若處理不當,恐將釀出陳勝吳廣篝火狐貍之事。”
第五倫雖然理解李忠的顧慮,但他的看法卻與對方截然相反。
“王莽不治大河,河濟間喪失本業者一樣不少,百萬流民入銅馬、赤眉之中,禍亂天下,使劉子輿、樊崇幾乎成事。”
“而今銅馬、赤眉舊部無從安置,予正好以工代賑,令其回歸河濟故土,參與修堤疏道之事,由朝廷提供衣食,此為兩便之法。”
在第五倫看來,對河患造成的流民,放任不管和收攏控制,還是后者更安心些,但這意味著未來十年財政增加了一大負擔。
李忠又提出了第三點:“就算朝廷錢糧如數發放,三公刺史太守用命,但州郡以下,多是新莽官員小吏留任,其貪腐盛行,恐怕會層層盤剝,到民夫手中,恐怕只剩摻沙谷殼了。”
第五倫一拍大腿:“這正是余設東京于河濟間的緣故啊!以陪都來監督治河進度,右丞相竇融在洛陽、鄴城管后勤。卿及冀州刺史邳彤,則協助竇丞相,至于具體修河方略,則交給熟悉水利者,由水衡都尉杜詩來操辦。”
李忠該說的也說了,雖然心里仍舊擔心,但第五倫如此自信堅持,又有詳細的計劃,不像是一時頭腦發熱所為,他遂不再言,只應諾告退,走出行在,如此安慰自己。
“漢成帝時,因堵住了一次大河決口,故改年號曰‘河平’。”
“然大河終究未能平靜,倘若陛下真能使河濟相安,可謂上繼禹功,下除民疾了!”
……